正如张明预料的一样,孙权率领三艘楼船行驶到濡须口后,看到荆州战船横江,两岸旌旗摇曳后,便果断弃船登陆了。
只不过孙权也有私心,他并没有完全遵循鲁肃的谋划。
鲁肃的意思是让他只带一船千余人,另外两艘船作为诱饵,继续在江上突破,而孙权则将三千人全都带走了。
子时。
“快,再快一点!”
“大家坚持一下,等过了这里,确定没有被荆州军发现之后,咱们就扎营休息!”
大军前方,周泰护住孙权,徐盛不断高呼,鼓舞着已所剩无几的士气。
幸好这些人都是对孙权绝对忠心的人,否则这么一路逃下来,恐怕沿途就得有不少士兵趁机掉队逃走。
不像现在,三千人虽然疲惫,但却一个不少。
突然!
咻!——
一声响箭直插云霄,紧接着,无数火光点亮,那是一支支燃烧着火焰的箭矢。
“不好,有埋伏!”
徐盛回头望去,大惊失色。
“主公,怎么办?”
徐盛连忙来到孙权身边,孙权定睛一看,这火箭的方向,并不是朝他这里射来,心中稍微镇定了一些。
仔细看去,发现这些箭矢的目的似乎只是想要切断前军和后军。
一咬牙关,孙权狠下心来。
“走!”
“不要管后面的人了,迅速撤退,万一还有伏兵,晚了就不好走了!!”
孙权已经下令,就算徐盛再是不甘心,也只有执行命令。
“弟兄们,快撤!”
高呼一声,徐盛强掩心中悲愤,招呼起没有被火焰拦阻的一千六七百人,火速没入黑暗,避免被那耀眼的火光照亮,而暴露在可能存在的其他伏兵视线之内。
他们要逃,陈兰、雷绪二将也谨遵军令,并不追击。
看着剩下那一千出头,惶惶不安的江东士兵,两人相视一笑。
“统统放下武器!”
“敌将已逃,降者不杀!”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之中,也有机会说出让别人投降的话来。
不得不说,这感觉,真是酥爽!
另一边,听着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察觉的确没有追兵追来之后,孙权也让队伍慢了下来。
毕竟逃了这么久,精神也一直高度紧张,再不让大家缓一缓,他也怕士兵哗变。
只是可惜,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
就这样,这一千六百余人始终保持前进,总算在寅时,抵达了密林道。
此地为通往芜湖的必经之路,虽然道路两旁多树,但是道路较宽,算是比较好走的,因此士兵们行进速度倒也不算太慢。
按照孙权的预估,天亮之后,应该能够过芜湖。
正当孙权幻想之时,两旁密林中突然箭如雨下。
孙权身边,一名本就浑身浴血的江东士卒,突然被一支羽箭击中胸膛,倒下的时候,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而另外一旁,又一个江东士卒倒下,身上插满了箭矢。
紧接着,猝不及防的江东士卒一个接一个倒下,这一幕看着极为惨烈。
“列阵,盾!”
徐盛睚眦欲裂,暴喝出声。
周泰身上同样插着三四支箭矢,在夜色下格外显眼,不过好在没有伤害到要害,因此倒也没什么危险。
正因为他的拼死护卫,才让孙权没有伤及分毫。
在听到徐盛的怒吼之后,众士卒纷纷拿起圆盾,组成防御阵形抵挡。
“杀!”
箭雨过后,喊杀声响起。
一个个荆州士卒从林间杀出,夜色中,只感觉源源不断,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杀来。
孙权头皮发麻,不敢有丝毫迟疑,和左右亲卫及徐盛、周泰一道,不停朝前冲杀。
而裴元绍谨守掩杀之令,并未死命纠缠,因此看到有人突围而去,也没过分追击。
一阵乱战过后,孙权一方折损过半,仅七百余人突破重围,且或多或少负伤在身。
现在的孙权,再也没有了之前扬言要让刘备、张明百倍偿还时的坚毅,他的脸上,满是迷惘和畏惧。
不过好在,裴元绍冲杀一番之后,一直到天亮,抵达芜湖城下,都再未遇到伏击,才让一直精神紧绷的众人,微微舒了口气。
“主公,要不要进城休整一下?”
徐盛从旁建议,孙权想了想,摇了摇头。
“文向,如今局势不明,万一芜湖县令已投靠三弟,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悄悄过去,不要惊动城内守军。”
“通知大家,等过了芜湖,再安营扎寨,好好休整。”
“已经这么远了,那张明再是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里来吧?”
周泰和徐盛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分笑容。
命令传达之后,听主公说到了前面就能美美睡上一觉,大家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不多时便悄悄从芜湖城外走过。
过了芜湖,道路渐宽,孙权紧绷的心,也渐渐松弛。
然而正当他准备下令,走过这段大路就休整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大路上,有一队队阵列整齐的荆州士卒。
“嘶!”
“我命休矣!”
孙权倒吸一口凉气,心头大骇。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张明张知汉,竟然在这里也埋下了伏兵!
不过当孙权看清为首那一员将领的时候,瞳孔忍不住猛烈收缩了一下。
“长绪!?”
孙权的话,惊动了周泰和徐盛,两人也连忙赶到孙权身边,定睛望去,还真是孙邵孙长绪。
此时孙邵面无表情,看到孙权等人来后,抬起一手,就要落下。
孙权看得清楚,那一队队弓箭手立马张弓搭箭,此时他们这股残兵恐怕很难挡住,为了活命,孙权一咬牙关,彻底豁出去了。
“长绪手下留情!”
一声高呼,孙权一人出列,站在了所有人前面,直面孙邵兵锋。
看着孙邵没有将手落下,孙权微微一笑,露出坚毅的神色。
“长绪,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
“刘备要的,也不过是我一人罢了,若我死了,不知长绪可否放过他们。”
说着,孙权拔出佩剑,就要自刎。
周泰、徐盛早已冲出,一人抱住孙权,一人拉住他的臂膀,苦劝道:
“主公不可!”
“主公怎能如此,末将相信,长绪不是不念旧情之人。”
“是啊主公,孙将军一向忠义,主公对其恩德如山,他不会见死不救的,主公千万莫行傻事!”
周泰与徐盛一边劝说,一边看向孙邵。
看着伤痕累累的周泰,一脸愁容的徐盛,以及面容悲戚的孙权。
孙邵长叹一声,摆了摆手。
“全军,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