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
李婧冉倒是没想到,华淑长公主居然好这口......
她上次听到这句威胁还是从李元牧嘴里,少年郎神情阴郁地说:“若没有阿姊口中的惊喜,朕便杀了你。”
难不成许钰林是裴宁辞的替身,而舒公子是李元牧的替身?
好一个菀菀类卿!
李婧冉垂眸,那只捏着匕首的手骨架纤细,颇有种雄雌莫辨之美,但这也掩盖不住那匕首当真是削铁如泥啊!
小命还是美色,李婧冉觉得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前者的不尊重。
她果断退后半步,礼貌道:“对不起打扰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李婧冉撤身往门口走,小黄则恨铁不成钢道:「宿主啊,你可是长公主,你居然被一个面首威胁了!我实名鄙视你!」
「而且......」小黄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嘿嘿”笑,「血腥爱情故事,多带感啊。这位舒公子可是个疯批美人。」
李婧冉微挑眉梢,不动声色地打探道:「哦?」
提起舒公子,小黄热血昂扬地仿佛在宣传自己的偶像:「舒公子来历不明,身子孱弱且性子冰冷嗜血。长公主却分外宠爱舒公子,怜惜舒公子身子骨弱,从未在舒院留宿,却对舒公子隔三差五杀人之事概不追究。」
李婧冉被小黄口中这三观不正的曲折故事震撼了。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用人命博美人一笑...... 好变态。
不过这么一说,便能解释舒院里的静谧、里头的血腥味,和瑟瑟发抖的婢女了。
小黄作为一个资深小说迷,仍在犹自感慨:「可惜我这本书还没看完,不知道长公主后期和舒公子之间会不会有床戏呜呜呜。」
「两个疯批在床上相爱相杀,我直接嘶~哈~」
李婧冉忍了又忍,最终艰难地挤出了个五字答复:「你可闭嘴吧。」
和小黄对话间,李婧冉脚下生风般远离了这个可怕的舒院,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婢女撞个满怀。
婢女低头跪拜:“见过长公主。”
李婧冉脚步一顿,犹疑地试探问道:“...... 芙蓉?”
婢女抬起脸,那玉软花柔的模样自是李婧冉那天在大街上从人贩子手里救下的芙蓉。
芙蓉柔柔应道:“是奴。多谢殿下的救命之恩,奴没齿难忘。”
李婧冉自动过滤了这些客套话,微蹙着眉道:“你怎会来此处?”
舒院偏僻,人烟稀少,芙蓉为何会找到这里?
她究竟是如李元牧所说的身份不简单,还是......
芙蓉嗓音婉转地回道:“管家道舒院刚走了个婢女,说让奴顶上。”
这句话登时把李婧冉心头的疑虑全都打消了。
她想起方才那泛着血光的冰冷匕首,感觉凉意顺着她的脊椎往上爬,她禁不住道:“本宫与你甚是投缘,你便做本宫的贴身婢女吧,不必来舒院了。”
芙蓉惊喜地抬眸,目光触及李婧冉美艳的脸庞时才顿觉失礼,叩首谢恩:“多谢殿下。”
如若李婧冉瞧见了芙蓉当时的神色,想必自是会心生戒备。
只可惜芙蓉恭恭敬敬地俯着身,李婧冉也错过了她那渐凉带嘲的眼神。
吩咐人把舒院全面划分为禁地后,李婧冉刚松了口气,便觉浑身疲乏顷刻间涌上。
她想起自己房内的裴宁辞就是一阵头疼,今日份社交电池已耗,李婧冉着实没精力继续和裴宁辞周旋,着人拾掇了个空屋子便在厢房里憩下。
月凉星薄,万物静籁。
一道娇小的身影踏着砖瓦,足下轻点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出了长公主府。
拐角处,一名黑衣男子已等候多时,见着芙蓉后嗓音沉沉地询问:“一切是否顺利?”
女子摘下面巾,露出的那张娇颜恰恰正是芙蓉。
她简洁应道:“我如今是李婧冉的贴身婢女,她对我没起疑。刺杀计划可照旧进行。”
“那便好。”黑衣人说罢,目光闪烁了下,再次嘱咐道:“明日的刺杀,不成功便成仁。”
芙蓉指尖紧攥成拳,垂眸郑重应道:“是。”
***
李婧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顿觉满血复活。
「宿主早!好消息好消息,万众瞩目的随机任务终于来啦!」
小黄欢乐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务:与裴宁辞一起到赤霞峰看日落。
奖励:解锁一个隐藏信息。」
李婧冉听着这个任务,思忖了下道:「裴宁辞必须心甘情愿吗?强迫他行吗?」
小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道德在哪里?人品在哪里?思想又在哪里?」
就在李婧冉为小黄突如其来的道德底线感到诧异时,却听它拐了个弯,嘿嘿笑:「行动又在哪里?」
李婧冉:「...... 好的,我接。」
她吩咐芙蓉去把裴宁辞绑上马车,只是芙蓉刚应下,就听婢女来报说钰公子重病。
“怎么了这是?”
钰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婧冉急匆匆赶到钰院,语气焦急但却腹诽许钰林真是个影帝。
不就是怕她去染指他阿兄吗,居然连装病争宠这招都想出来了。
只是瞧见榻上的病美人时,李婧冉才发觉许钰林并非是装的。
许钰林瞧见那淡青襦裙,虚弱地便要起身朝她见礼:“钰...... 咳咳...... 问殿下安。”
他那席皎洁白衫如微卷的云,压出几道繁乱的褶皱,不复昔日那温润的模样。
许钰林的唇略有些干涩,面色苍白却唇色极艳,锁骨骨节处还泛着淡淡薄红,眸光更是有些朦胧。
李婧冉没想到他居然是真病了,连忙按了下他的肩:“不必起身。”
隔着单薄的衣衫,许钰林微烫的体温灼着她的指尖,李婧冉下意识蜷了下手指,后知后觉地发现许钰林烧得很厉害。
她蹙眉问道:“这好端端的,怎生忽然病倒了?可是昨晚吹了风?”
许钰林避开她的目光,微敛眼眸抿着唇,从李婧冉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如画的眉眼,分外勾.人。
阿清适时在旁边接道:“殿下昨日罚公子于雪中跪着反思。殿下不让公子起身,公子自是跪了一夜。”
许钰林低声斥:“阿清,多嘴。”
他掩唇轻咳了声,咳得面上一片红晕,那双水光涟涟的眸子轻抬,自下而上注视着李婧冉道:“钰犯了错自当领罚,谁曾想这小病竟还惊扰了殿下,钰深感歉疚。”
李婧冉也有些局促,她昨晚只是为了摆脱许钰林,生怕被他蛊惑了去,随口道让他思过,说完就抛到了脑后。
谁知,许钰林瞧着通透聪慧,竟当真在那冰天雪地里跪至破晓。
她顿时觉得良心不安,一句“对不住”已经到了嗓子眼,却硬生生咽回去了。
李婧冉犹豫片刻:“知错便好。你...... 你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毕竟人家因为她发高烧,李婧冉还是想尽可能地弥补。
旁边的阿清听了,看向许钰林的目光愈发钦佩。
钰公子昨夜只着单衣,于庭院中眼都不眨地拎着冰桶将自己浇了个透心凉,眼睫衣角都濡湿。
阿清接过木桶,光是看着水珠顺着许钰林的鼻梁滑下,都感觉自己能体会到那彻骨的凉意。
即使明知钰公子并非良善之辈,阿清也不禁被他那脆弱易碎的外表迷惑,开口劝道:“晚间风大,公子快些回屋吧。”
许钰林瞧他一眼:“你先回。”
他嗓音里虽因骤凉的体温尾音轻颤,但语气去仍波澜不惊,瞬间拉回了阿清的理智。
他不敢多言,抱着木桶退下。
晚间起夜时,他才见许钰林在寒风中吹干了亵衣。
阿清当时还心觉许钰林这苦肉计的代价太大,如今却由衷感慨钰公子那洞悉世人的心。
长公主俨然是对公子生怜了啊。
许钰林闻言 ,垂下眼轻声道:“钰别无所求,只盼殿下怜我。”
怜他?
李婧冉在心中琢磨了下这个词,料想许钰林应当是想让她多待会儿。
许钰林榻边空间很大,像是早就料到李婧冉会留下,特意给她留了个坐下的位置。
李婧冉却有些局促。
来别人家做客,坐在他们的床上不礼貌吧?
她朝四周看了眼,试图找一个更好的坐处,却见最近的椅子都离她几米远,把它扛过来也不现实。
李婧冉分外纠结,就在她想狠一狠心往榻边坐下时,许钰林却淡声道:“阿清,把胡桃木椅搬过来。”
他这句话顿时解了李婧冉的困境。她诧异回眸,本以为许钰林看破了她的不自在,却见许钰林并未瞧着她,似是只随口吩咐了句。
感受到李婧冉注视着他的目光,许钰林侧眸,弯唇浅笑:“殿下头一次来钰院,阿清不够熟练,怠慢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长公主平日只传唤男宠去她寝殿,除了舒院从不踏足任何人的住处,就连被她如此宠爱的许钰林也不例外。
许钰林语气里却分外恬淡,无怨无悔,将自己的地位摆得很正。
他只是长公主上百个男宠中的一人,适当拈醋是闺房之趣,过了度反而逾矩。
李婧冉总会在不经意间被许钰林的分寸感惊艳,她说了句“无妨”,随后又找不出话题了。
两人静默片刻,许钰林正想再次挑起话题时,芙蓉却走到李婧冉身侧回禀道:“殿下,裴公子已在马车上候您多时,不知我们何时出发?”
刺杀人手已经安排好了,眼见时间渐逝,芙蓉按耐不住地委婉催促李婧冉。
李婧冉在任务和许钰林间摇摆一瞬,起身道:“现在。”
只是她还没走出两步,却因许钰林的话驻足。
“殿下,钰是故意将自己折腾至高烧的。”
他语气平淡,承认了自己的心计。
坦白说,若许钰林只是以普通的方式挽留她,李婧冉是断然不会犹豫的。
只是,他这狼人自曝的行为却勾起了李婧冉的好奇心,她回眸瞧着病容无损风华的男子,眉梢轻挑:“为何?”
许钰林眼睫轻颤,似是想到了什么,脖颈蔓上绯红:“殿下先前颇为遗憾,说男子高烧时想必...... 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他措辞很隐晦,但听如暖玉般温润的男子对她说出“高烧助兴”这样的话,李婧冉仍是不由呼吸一窒。
许钰林一身亵衣,满脸病容,却均无损他的光风霁月。
他闭了闭眼,不敢迎她的注视,只强行忍着羞赧道:“钰如今高烧,殿下不想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