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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一路穿过宴厅,从宴厅的后门绕到了花园里。

    江神聆拉着司湛的手腕,温凉的触感,手心感受着他脉搏生机盎然的跳动。

    她在前面快步走着,他跟在后面,司湛没问她缘由,任由她带着他在花园里奔走。

    江神聆绕来拐去,在花园的偏僻角落里停下。

    她害怕被人看到,又带着司湛跨进花圃,躲在假山后面。

    假山后面便是院墙,她挤在院墙与假山之间的空隙里,前后都有遮蔽,这才觉得安稳。

    司湛心细如发,温声说:“你这般慌乱,是因为太子殿下么?”

    “不是呢。”江神聆用绣帕擦拭额间的薄汗,脸上热扑扑的,“走太急,喘不上气了,王爷先等我缓缓吧。”

    见面便拉着他逃命似地走了一路,要让他相信她只是想到这里来说话,似乎有些难。

    她说完,司湛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江神聆本想拿出香囊,温声细语地表达爱意与思念,再问王爷思量得如何了。

    如今香囊被司洸拿去挂在了身上。

    方才席间她和司洸离开许久,司湛若等会儿看到了司洸身上的香囊,再好奇询问,司洸肯定会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实情。

    她不想再增添新的烦恼了。

    江神聆酝酿半晌,几经踌躇才轻声询问:“王爷近来可还安好?”

    “安好。”司湛的神色瞧不出什么温度,但声音却依旧温和,“你可好?”

    “我一直想着王爷会不会答应定亲的事,茶不思饭不想,自然不好。”

    绣帕在手里绞成一团,江神聆腼腆地笑了笑,“王爷想好了吗?可要给我一个与你相知相识的机会。”

    那伪装出来的腼腆,带着两分机灵的造作,司湛低头看着她的眼眸,他看不透那笑盈盈的眼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司湛道:“那日我去了东宫,听太子殿下说,他有意娶你为妻,你也答应了。”

    “他让我帮他挑一份贺礼。在万寿节的时候,你将贺礼献给皇上,他再提出定亲。”

    “你可知晓?”

    江神聆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我……”

    她不知道该说知还是不知。

    心情七上八下,犹如浪涛中沉浮的小舟,他问的问题,她一个也答不上来,只好再次不答反问:“王爷没有把我来云外寺找你的事告诉他,是吗?”

    “嗯。”司湛道,“太子殿下最厌被人欺瞒,若被他知晓你瞒骗他,于你而言,是很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但我也不喜欢被人欺瞒。”

    江神聆怔住,“不是的。”

    司湛背光站在假山下,眸中清浅的光黯淡下去,流露出微弱的失落,“所以,我不想再与江姑娘有更多的认识,便到此为止吧。”

    他说完,侧身欲走,被江神聆拉住衣袖,“王爷不喜欢宴宾应和,却来得如此早。难道只是想给我说一声,到此为止吗。”

    她心里着急,攥紧了袖摆,“王爷也想听一下我这么做的缘由吧。”

    司湛背对着她,迈了一步又回头看着被拉住的衣袖,他伸手,试图从她手里将袖摆抽回来,“江姑娘的缘由也多半是编造的。”

    江神聆牢牢拽着那绣着浅色竹叶的月白色衣袖,“过往是对王爷说过一点谎话,但我保证从现在开始,每一句都是真的!”

    园里突然响起人声,“小的方才只顾着收拾桌椅,实在没看清江姑娘往哪里去了。”

    江神聆心口发紧,呼吸急促,双眼霎时瞪圆。

    “你,带着孤在这园子里乱转,是嫌命长么?”

    司洸声音低沉,戾气比暑热还喧嚣。

    那仆从回道:“太子殿下息怒,小的真的不知道江姑娘去哪里了。不过只剩下前面这一个小园没看了,要不殿下在这里等着,小的去园里看看。”

    司湛听到声音,还来不及反应,猛然被江神聆压在了假山上。

    他双眸震颤,唇绷得平直,惊愕地低头看她。

    假山在月洞门边上,挨着小径。

    若司洸要去最后那个小园,必会路过假山。

    假山的背后只有一个凹处,便是司湛所站的地方。

    那凹处也不够容纳两人藏身,江神聆将司湛推在假山的凹洞里后,自己也紧忙贴了上去。

    即使这样,司洸路过的时候若是斜眼一看,也能看到她飘在外面的衣裙。

    江神聆的手按着司湛,只得双腿缓慢挪动,将飘扬的裙尾收回来。

    但两人隔得太近,她纤细的腿难免隔着衣料触碰到司湛绷得笔直的腿骨。

    终于,她用小腿腿/缝夹住了裙子,不敢再动分毫,紧紧地往里靠拢。

    司湛抬手轻推她,挣扎着想要隔开些距离。

    江神聆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喁喁低语:“求你……”

    温热的呼吸起伏在司湛耳畔,她轻张的唇瓣从他脖颈间擦过,那句“求你”好似扑腾的蝴蝶在他耳蜗里旋转,又痒又麻。

    司湛被她的轻喃定住,不再动弹,手垂在身侧不知所措。

    他慢慢地将手往后收,双手撑着冰冷的山石,才终于像是寻到了依托。

    怀里的江神聆柔软芳香,似绵云纠缠着山峦。

    酒意的晕眩方才都消散了,如今又缓缓漫上来,司湛抿唇看天,她云一般的绵软,他却是火烧火燎的难耐。

    他咽了咽,咽不下狂乱的心跳。

    萦绕在鼻尖的芳香,似沸腾水雾将他包围。

    他抬头,天穹浩瀚,假山上的几株小草随风点着头,翠嫩嫩地笑着看他。

    即使他已经努力地仰着脖子,与倒在他肩头的如雪香腮保持距离,可毕竟贴得极近,酥酥麻麻的痒意依旧令他喘不上气,实在难捱。

    他本想与她说个清楚的,本想不再听她任何谎言的,可如今这样子,如何再说得清楚……

    江神聆的双手亦无处安放,起先是按在他的肩头,后来缓缓地往下移动,贴在了他腰旁的假山上。

    砰砰,她听到自己狂躁的心跳。

    她侧目看司湛,他仰着头,白净的脖颈下可见苍青色的血脉。

    他清亮的眸望着天,下颌线收紧,呼吸也不见急促,瞧着像是独处危崖的青松。

    可她也听到了司湛胸腔里杂乱的应答,他即使面上不显,心却跳得比她还快。

    “滚开。”司洸要寻江神聆解释,好歹要显出诚意,若让仆从替他去寻,她那性子,怕是又要在心里闹起来。

    司洸的声音比方才更近,江神聆万分紧张,浑身抖得厉害,她不断地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撞见就撞见,索性就与司洸说破吧。

    男未婚、女未嫁,她就是约了瑾王在这里相会,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可她的身体却紧紧压着司湛,一动也动不了。

    是了,她不想与司洸起冲突,内心里还是惧怕他,他前生每每施压于她,她就会被消沉的情绪裹挟。

    长此以往,只想躲着他。

    四周鸟语花香,姹紫嫣红。假山前流水涓涓,芍药垂着重重叠叠的花瓣,由着蝴蝶在此间浪荡。

    如此难熬也才片刻,司洸还未走到假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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