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寺庙,贺砚和姜雪荣同住一个禅房,贺家的其他主子也都将寺庙的禅房给霸占了,而剩下的丫鬟婆子小厮就只能挤在寺庙的大堂或者房檐下。
贺砚是嫡出,父亲战死,母亲殉情,大房这一脉,也就只剩下贺砚和贺青兄妹俩相依为命,如今…多了一个姜雪荣。
二房许夫人和其子贺潇,以及小女儿贺敏,在姜雪荣的记忆中,是对贺砚忠心耿耿的存在,但是再忠心,那也是曾经了,有道是人心易变,姜雪荣仍旧是不敢掉以轻心。
三房就是梅夫人和其女贺语嫣,以及...还有一个一直不见得出头的远房侄女贺君,梅夫人母女是个蠢的,但是这从不露面的贺君,可一点都不简单。
姜雪荣可是记得,原主的前世新婚夜,梅夫人突然闯进来就是这位贺君出的主意,贺君想嫁贺砚,但嫌弃他是个残疾,却又看不得别的女人嫁给贺砚,于是原主嫁进来第一个晚上就受到了欺凌和侮辱,在后来的逃亡路上,若不是贺砚护着,原主哪能熬到最后...
可惜,原主最终还是饿死在了黎明来临前的最后一夜,贺砚也被算计致死。
想起贺君,姜雪荣的胸口忍不住微微一疼,极大的不甘和怒火让姜雪荣忍不住轻微的颤栗着,这不是她的情绪,是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
姜雪荣闭了闭眼,轻声在心中默默说了句:安心去吧,我会为你讨回公道!
原主的情绪逐渐消失,姜雪荣再睁眼时,眸中已是冷寂一片。
而四房周夫人,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贺少泽,今年七岁,儿子还小,所以周夫人蛰伏着,装作恭顺贤良的模样依靠着大房生活,但是一旦有排除异己的机会,周夫人可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的,周夫人可是随时会伺机而动的一条毒蛇啊!
姜雪荣将这些人都完完全全的理了一遍,发现除了贺砚,她竟无一人可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白羽推着贺砚走了进来,贺砚看到一身嫁衣站在窗前发呆的姜雪荣不禁微微愣了愣。
贺砚朝着白羽挥挥手,白羽就关上门出去了。
看到贺砚,姜雪荣决定...再赌一把。
没有贺砚的掩护,她就算空间里有足够的粮食也根本就没有借口和理由拿出来,何况...贺砚还给了她王府库房的钥匙。
不等贺砚说话,姜雪荣一挥手,在贺砚面前的空地上就多了数十袋大米和堆成一座小山的蔬菜瓜果。
贺砚明显震惊了一下,但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深吸两口气之后,问了句:“你就如此信任我?”
姜雪荣目光清澈,低头静静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贺砚,回答他:“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信你,那你呢?贺砚,你能无条件信任你的新婚妻子吗?”
外面依旧电闪雷鸣,姜雪荣是紧张的,可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贺砚哪怕身有残疾,那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所以她敢赌。
而贺砚,他看着眼前这个对他来说还是陌生的女子,心脏跳动的频率就这样一点点的加了起来。
他如今不再是那个战无不胜的战王了,若非有贺家军傍身,他早就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里了。
贺砚本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从此只为贺家而活的准备,可突然有一个明媚的女孩子闯入他的世界告诉他: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信你。
没有任何的阴谋算计,有的仅仅只是...他是她的夫君,而她是他的妻子。
贺砚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心有所感,却无法坦言说出,只是眸光肉眼可见的温柔了许多,眼神真挚的告诉她:“我能。”
姜雪荣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贺砚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
他说会信她,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姜雪荣又将这些东西给统统收回了空间,而后才朝着贺砚走过来,推着他往里间走:“我有一个可以装很多很多东西的宝物,没有限制,但乱世之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旦这东西曝光,不止我,亦会牵连整个贺家...”
姜雪荣说完,贺砚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没错,乱世之中,这等宝物一旦曝光就会引发整个大陆的争抢。
他的妻子姜雪荣很聪明,有此等宝物在身,哪怕一人行于乱世中,他相信她也能活下来,但是姜雪荣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选择了保护他和他的家人。
贺砚看着姜雪荣,嗓音铿锵有力:“雪荣之情意,贺砚无以为报,若我们乱世逢生,我定许你一世安稳,此生绝不纳妾,绝不相负。”
姜雪荣是一个不信誓言之人,因此并未在意贺砚说的话,若他们乱世逢生,她会不会离开贺家还是个未知数。
因而,姜雪荣只是淡漠的笑着点点头。
贺砚也看出了姜雪荣的态度,没再说什么,只是他说出口的话,他会用一生去实践。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场诡异的沉默。
贺砚刚想吩咐下人来伺候姜雪荣沐浴,姜雪荣沉思几许,就又说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贺砚,我的梦不仅仅是这场海啸,海啸过后,在海底深处会发生大地震,地震的余波会涉及到巍山,导致巍山坍塌,若不想被活埋的话,我们还是得尽快离开这里。”
贺砚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颤栗,他突然意识到...这场海啸似乎只是一场开始?
贺砚:“雪荣,在你的梦中,这天灾可有尽头?”
姜雪荣:“或许有,或许没有。”
这模棱两可的话让贺砚陷入沉默。
姜雪荣在贺砚面前蹲下,仰头看他:“灾难或许没有尽头,但我会治好你,让你能站着面对未来。”
贺砚瞳孔微微睁大,心中的震惊和喜悦浮上俊逸的脸庞,他激动的伸手握住姜雪荣的手指:“你是说...”
姜雪荣点头,目光是那样的坚定:“是的,你没有听错。”
贺砚霎时热泪盈眶,他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宣布成为残废的那天,他亦是坦然接受,没掉一滴泪。
可坐在轮椅上的这三年,他的傲骨被磨损得几乎快要消失,他几乎要忘了曾经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自己了。
千言万语在心中,贺砚最终只是掌心滚烫的握着她冰凉的手指,轻声说了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