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平平买完东西的时候,贺堪已经重新回到原地。
“喏,先吃点肉垫着,这几天还有的忙呢。”谢平平手中拿着油纸包好的卤肉,切好的,还给了一包给贺堪,顺便,还拿了两个馒头给他,示意他快点吃。
“谢了。”贺堪接过肉和馒头,也不讲究,直接学着谢平平在街市上就开吃了。还别说,这肉一入口浓香厚重,软糯有嚼劲,更不用说这块卤肉肉中带筋,吃的贺堪忍不住加快速度。
“现在是傍晚,阴气压着人气,咱们走过这么多户,符箓亮都没亮一个,恐怕那只狐坟子早就披着人气溜出城了。”谢平平与贺堪继续走,皱着眉头。
“而且天色这么晚,入夜之后,墓园那里,即使是咱们监天司诡士也不会过去。”夜晚,是诡物的世界。
特别是荒郊野岭的,还是墓园,在那里,诡物得天独厚。
“只能明天再去看看了。”贺堪也正有此意,他是想弄清楚这一切,也想尽快找出那只狐坟子,可晚上的墓地不是开玩笑的,原身的记忆中,到了傍晚,小贺村每家每户连门都不会出,入夜就会关灯。
贺堪十分知晓厉害,开口道。
谢平平也正有此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他们决定回去后继续商谈一番,明天早上再出发前往大启城十里外的墓园,一探究竟。
两人路过监天司的时候。
监天司的门房覃老头正在从小屋里面出来,看见他们两人眼睛一亮,笑眯眯的打招呼:“谢大人,贺大人,这是任务完成回来了?”
贺堪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的名字到底被李司士与邹平司跟多少人说过了?
“是啊,你也下值了?”谢平平习以为常的招招手,随后有气无力的道:“任务可没呢,遇到个棘手的狐坟子,感知到我们的气息就跑到城外,明天又要跑到城外去抓他。”
覃老头是个样貌看起来十分慈善的老头,笑起来十分和气,身量不高,听着谢平平的话,他点点头安抚道:“辛苦辛苦了,谢大人明天定能抓到那狐坟子。”
说完这话,覃老头已经将小屋的门锁上,转身,向两人告辞,转身往街市方向走去。
谢平平目送覃老头离去的背影消失,收回目光,一转头就看见贺堪皱起的眉头。谢平平笑着说:“还在思考那只狐坟子的事呢?”
“没有,刚刚那位是?”贺堪转过神,问了一句。
“是监天司看门的覃老头,按照常理讲,咱们监天司行兵这么多,大多数都是有诡力的,怎么可能需要有人看门,只是这老头家里有些关系,这才能过来。”谢平平与贺堪一边往院子的方向走,一边开口解释:“邹老大怜他孤老无依,也就没有强烈反对,这人就算是监天司的门房了。”
“索性他也乖觉,知道有些东西不该知晓的就不知道。”
“覃老头记性十分好,基本看过一眼的东西都忘不掉,大概是曾在哪里听过你的名字吧,叫出来也不算稀奇。”
贺堪挑挑眉,对于谢平平的解释不予置否。
回到院子。
两个人因为在街市上用过晚食的缘故,腹中还算饱,便都洗洗上床准备睡觉。
窗外。
天色已暗。
贺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色,床边桌子上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响声,贺堪正准备从怀中将测诡符与清气符拿出来放在枕头底下的时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直起身将衣服穿好。
贺堪上下看了下自己,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当的,这才匆匆推门出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贺堪这才拿着一物回来,贺堪将这物放在自己床边,这才重新安心睡下。
夜深。
屋里的油灯早已经吹灭。
外面的院子里夜色沉沉,树影重重,趁着夜色,一只矮小瘦弱,尖吻獠牙的黑影熟门熟路的来到贺堪的房门,它伸出细长的五爪,轻轻的拨动门,推开了门。
这只怪异野兽黑影来到贺堪床边,它尖细的长吻轻轻张开,一双碧色的眼睛贪婪的看着床上熟睡的黑发青年。
白天看见这只血食的时候,它就知道绝对血气旺盛,现在近了一看,果然血气熨人,光是看着都感觉舒服,也不知道吃了会如何。
“——”尖吻张开露出里面的獠牙,冲着床上黑发青年的脖子,狠狠咬下。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急光夹杂着恐怖的力度冲向了这张满是獠牙的大嘴。
“铿锵”一声,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恐怖无比的力气硬生生将怪异黑影击退老远,好不容易,黑影才停住身形。
床上一直都在熟睡的黑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坐直上半身,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另一只手拿着两张符箓。
“蹭!”的一声,旁边桌子上的油灯被贺堪手指一弹,重新亮起来,也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来人身材矮小,似人非人,似狐非狐,从毛发茂密的面容上依稀看出来是个老人的模样,再定睛一看,正是白天笑呵呵走路的覃老头。
此时这位白天笑眯眯的门房老头完全没有了慈善,比起人更偏向兽类,佝偻着上半身,细眯眯的眼睛阴晴不定的看着贺堪,神情不好,声音尖细:“你竟然没睡。”
“不对,你早就有准备。”覃老头也不是傻子,在看见贺堪手中长刀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白天他看见的时候,这人手中还没有武器,显然是睡觉前就提前准备好的。
“果然是你。”贺堪看着自己预料中来者身份,语气平淡的感叹。
贺堪手中长刀因为刚刚反击的缘故,整幅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淡淡灵光,他临睡前匆匆出去找的就是谢平平借这个武器,不为别的,就是直觉外加自己心里猜测的四分。
这就已经足够了。
“我是哪里露出的破绽?”覃老头作为黄厉级诡士对于一个刚刚升入白游级的监天司崽子自然不会畏惧,换作是那个谢平平他可能会忌惮一两分,再加上刚刚进来时就率先下了阴气,所有声音都传不出屋外,覃老头自认为这只血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当然有闲心询问自己布置的破绽有哪些。
“是内脏。”贺堪却没有任何紧张的样子,看着覃老头是真心诚意的询问,他勾起唇角,十分好意的提醒道。
“一般来说,狐坟子体型不大,即使它运气十分好,恰巧有人路过拜祭了它的坟墓,又恰好的让它吃了这个拜祭人,转修血肉,可它的体型也绝对不会允许它在七天之内就吃了超过十二个成年男子内脏的血食。”
“更不用说,我路过肉摊时候,肉摊老板说自从一个月前,也就是事故发生前,他原来卖不动的下水杂碎竟然全部卖出去,还卖的很快。”
“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细细想来,如果那不是一只狐坟子诡物而是一位修了狐坟子观想图的诡士呢?那就合理了。”贺堪不急不缓的盘腿坐起来,随后看向覃老头:“更关键的是,你太心急了。”
“在得知我与谢平平去商人家的时候,你生怕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根本没有什么狐坟子,这一切都是你故布迷烟,特意装作迟了一会儿下值,为得就是截住我们。”
“偏偏你又自认为聪明,喜欢在人前炫耀,一时间竟然说出我的名字,那时候,你说完就离开,恐怕也是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你是蓄意进入监天司的,可为什么你的目标会是我?”贺堪一开始语气肯定,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慢慢困惑起来。
“当然是为了你。”覃老头明白自己失败的原因,也不愿意继续浪费时间了,听见贺堪的困惑,冷笑一声,回道:“原本我想的是吃一口你的血肉,看看那供奉给祖灵的药人血肉到底是什么味道,之后再将血肉带给大人。”
“没想到被你意外发现了。”
“被发现了也好,我正好可以将你的皮剥了,这真正的好皮还是要活着的时候剥。”覃老头舔了舔舌头,目光贪婪的看着床上的黑发青年,随后语气有点厌恶的道:“到时候,我现在的这身皮也就没用了。”
“祖灵?你跟那个商队首领有什么关系?”贺堪神情一冷,听见了熟悉的词汇,目光直直的看向覃老头。
覃老头没有回答的意思。
此时,覃老头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他的样貌更加往狐鬼转变,爪子尖尖,四肢细长,垂死的老狐一般狡诈的目光紧紧盯住贺堪。
那层薄薄的人皮就像是披在他的身上一般,诡气晕散,碧绿的眼眸带着煞气,屋内不知道何时出现悉悉索索的声音,夹杂着兽类尖细的叫声。
一片片的兽类黑影在地上与空中快速移动,留下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听久了甚至让人头晕眼花,神智模糊。
地上,一只长满苍白毛发的爪子缓缓出现在贺堪眼前,试图蒙住他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