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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开京事变

    高丽,开京。

    开京,就是开城,历史可以追溯到高句丽时期嗯,高句丽跟高丽之间的关系并非是沿袭下来的国家,不过二者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这里都是国家的都城。

    一开始开京没有后面的“京”字,就是开城,在百济王国统治时期被称为“冬比忽城”,后来高句丽占领此地,等到唐朝东征以后,在统一新罗时代改为汉地名“松岳郡”。

    而等到高丽建国的时候,就是开京了,只不过先后也是历经磨难,被辽国的远征军摧毁过,现在的开京,基本上就是三百多年前重建之后的样子了,当时征发了三十万民夫,重建后城基周二万九千七百步,共有二十二个门,算是一座巨城了,如今城内人口也有数十万之多。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耀在寿昌宫的琉璃瓦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李成桂身着华丽的伯爵服,步伐沉稳地步入宫中。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权力的渴望,也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今日,他是来进宫谢恩的,但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李成桂的感觉不是没理由的,至少他军人的本能,察觉到了王宫的守卫,似乎有一丝杀气.无论是紧绷的手指,还是挂的更靠近手腕的腰刀,都说明了这一点。

    然而当李成桂步入大殿的时候,抬头望去,龙椅之上却并没有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

    而在后面的仁德宫,此时恭让王正在对着前面的侍从反复练习着。

    “李成桂,你可知罪?”

    恭让王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可是,总觉得有几分底气不足。

    扮演李成桂的侍从按照剧本惶恐地答道:“臣不知何罪之有?”

    而就在这时,一位宦官进来催促:“殿下,李成桂已经到寿昌宫了。”

    恭让王卡壳了似的怔在原地,陷入了要命的犹疑。

    今日这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擒下李成桂,可以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待他一声令下。

    然而此时他内心的忐忑却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禁质疑自己的决定。

    “殿下,时辰不早了。”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焦急。

    恭让王整理衣襟,缓缓起身,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走向仁德宫外,阳光已全然洒落,将宫殿的金碧辉煌映衬得更加耀眼。

    步入寿昌宫,恭让王的目光与李成桂交汇,两人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在无声中较量。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忠义伯,你来了。”恭让王的声音尽力维持着威严,却难掩其中的颤抖。

    他,在害怕!

    李成桂躬身行礼:“臣李成桂,特来谢恩,并愿闻陛下教诲。”

    恭让王根本不敢凝视他,原本鼓起来的勇气,这时候呼啦啦地就散了。

    之前排练的东西,全都被一股脑地忘到了脑后。

    恭让王只说:“忠义伯,此前李穑弹劾你的事情,可是确有其事?”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成桂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李成桂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在那一刹那,确实有点慌,但随后就坚定了起来,他直视恭让王:“臣之心,唯系于高丽之安危,百姓之福祉,若殿下信臣,臣愿肝脑涂地,保我高丽江山永固。”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片寂静。

    随后,恭让王又赐宴,强留李成桂在宫里。

    而就在李成桂与恭让王在殿内消耗时间的时候,王城外,作为禁军统帅之一的李芳远却坐不住了。

    李芳远这个名字,对朝鲜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一定不会陌生。

    名副其实的朝鲜小太宗,丐版李二。

    李芳远的母亲是李成桂早年的结发妻子,小时候混世魔王一个,而李成桂因为自己是军人世家,为家中没有读书人而颇感遗憾,就让李芳远去学儒学,结果李芳远“惟日孜孜,读书不倦”,不仅能学,而且还在洪武十五年通过进士试,翌年四月文科及第,位列丙科第七名,约等于大明的三甲进士,可以说是老李家唯一的读书种子了。

    这对于老李家有多震撼?李成桂现在的老婆,也就是名门望族之后康氏,听到李芳远的读书声,叹息李芳远不是自己所生,而李成桂听到李芳远登科的消息后直接痛哭流涕,此后每次宴请宾客都会命李芳远联句,也就是做些诗词来烘托气氛,算是老李家的牌面,证明他家不仅仅会舞刀弄枪,不是粗鄙武夫。

    而李芳远不仅能文,还能武,并且头脑相当机敏,在当年威化岛回军的时候,一开始高丽全国都认为李成桂是叛乱了,而李芳远当时为典理正郎(相当于吏部郎中),自己拿主意带着家丁家将,保护其生母韩氏、另一母康氏、七弟李芳蕃、八弟李芳硕以及三个妹妹逃亡老家,护得一家周全,让李成桂的政敌没有人质可以利用。

    这种超越常人的临机决断,让李芳远开始深受李成桂信任,而洪武二十一年十月的时候,高丽侍中李穑作为李成桂最大的政敌,出使大明的时候担心走后李成桂会发动事变,便要求李成桂交出一個儿子跟他同行,李成桂便让李芳远出任书状官,随李穑入明。

    等到李成桂拥立恭让王后,李芳远也于洪武二十三年闰四月被拜为密直司右副代言,随后成为右代言,算是李成桂在宫里的眼线和代言人。

    而今天不同寻常的种种端倪,也让李芳远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如今李成桂迟迟未归,李芳远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

    “今日之事,绝非简单的谢恩之礼,背后定有阴谋.父亲,你可千万要小心。”

    李芳远在心中默念,随即转身,对身旁的亲信吩咐道:“速去探查,宫内今日有何异动,尤其是王上身边的近臣,一举一动皆不可放过。”

    亲信领命而去,李芳远则开始召集手下,他的手下,都是李成桂插到王宫禁卫军里的钉子。

    李成桂从一个军人世家子弟,一步步成长为高丽举足轻重的忠义伯,其中的艰辛与不易,李芳远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今这看似稳固的地位,实则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谨慎。

    是真的如履薄冰,李家在高丽国内大大小小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恭让王是李成桂拥立的,但屁股决定脑袋,恭让王是不可能安心当傀儡的,高丽的内外部势力更是不乏支持恭让王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宫内的消息开始零星传来,李芳远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能感觉到这场针对父亲的阴谋,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不能再等了。”李芳远下定决心,迅速召集起身边的亲信,准备入宫。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强行入宫无疑是对王权的挑战。

    但此刻,保护父亲,维护家族的安危,比任何礼法都来得重要。

    毕竟,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得不说李芳远确实是有临机决断的机灵的,这时候随口就扯了一个理由。

    抵达宫门,李芳远声称母亲康氏(非生母)病危,需紧急面见父亲李成桂告知此事,守门侍卫见状,虽知如今事态敏感,却也不敢轻易阻拦,毕竟李芳远不仅是忠义伯之子,更是他名义上的上司,在恭让王没有跟忠义伯撕破脸之前,对于他们这些小人物来讲,得罪李芳远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匆匆通报后,放行李芳远一行。

    只不过,他们全都不能携带兵刃了。

    李芳远一行穿过重重宫阙,直奔寿昌宫。

    沿途,他心中盘算,如何将这突如其来的“家事”转化为救出父亲的契机。

    及至寿昌宫外,李芳远故意提高声调,急切呼唤:“父亲,母亲病危,速速回府!”

    殿内,恭让王正想说什么,突闻此声,不禁一愣。

    李成桂则借机起身,神色凝重:“王上,臣家中突发变故,需即刻回府处置,望陛下恩准。”

    恭让王一时语塞,他未曾料到李芳远会以这样的方式介入,打乱了所有的布置,碍于颜面,他只能勉强点头。

    李成桂躬身行礼,转身大步流星走出寿昌宫,与李芳远汇合。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迅速离开宫廷,李芳远低声道:“父亲勿忧,此乃权宜之计,母亲安好。”

    李成桂闻言,心中既欣慰又感慨,拍了拍李芳远的肩膀:“吾儿智勇双全,实乃李家之福。”

    夜幕降临,忠义伯府邸内一片寂静。

    李成桂独坐在书房中,面色凝重,心中充满了动摇与挣扎,他一度想要东返故乡咸州,远离这权力的漩涡。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心腹郑道传与南誾、赵浚步入了书房。

    “时局紧迫,我们必须有所行动。”

    郑道传刚一坐下,就直指问题的核心。

    南誾紧随其后,声音有些急促:“今日宫中之事,显然是有人意图对您不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赵浚什么话都没说。

    李成桂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想东返咸州了。”

    “伯爷不可!”

    赵浚此时勃然道:“伯爷,您是高丽的守护者,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此刻退缩,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那些宵小之徒更加嚣张!”

    “若是伯爷挂冠而去,将置我等于何地啊?!”

    李成桂沉默片刻,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的一举一动,不仅关乎个人的荣辱,更牵动着整个家族的命运,乃至所有身边依附于他的人的未来。

    “以退为进,何尝不是一种策略?”

    李成桂解释道:“我可以辞去官职,暂避锋芒,但兵权绝不能旁落。”

    “只是怕一步错,步步错。”赵浚还是极为担忧。

    “倒也不至于。”郑道传说道:“兵权在手,就有谈判的筹码,即使您不在其位,也能遥控全局。”

    南誾也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我们可以暗中布局,等待时机。一旦时机成熟,再行反击,必能一举定乾坤。”

    李成桂的上疏很快就得到了恭让王的批准,很快李成桂就卸任了官职,由沈德符接替其出任门下侍中。

    然而,之前通过营救李穑的行动,基本上成为了朝堂文官领袖的郑梦周却并没有放过李成桂集团,虽然没有直接攻击李成桂本人,但是他组织言官开始弹劾郑道传、南誾、尹绍宗等人,将他们一一流放,这使得李成桂的处境更加艰难。

    而郑梦周开始积极向大明靠拢,不仅与济州岛的郑国公常茂频繁书信往来,并且以恭让王的名义,派遣世子王奭再次去大明朝贺,来巩固恭让王的地位。

    此时朱雄英已经开始巡视五京了,所以并没有见到王奭的第二次来朝。

    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王奭从大明回到高丽的途中。

    李成桂在受命于海州迎王奭回国途中,骑马行进时突然坐骑发了疯似的马失前蹄,摔倒在地。

    这一摔,谁也不知道李成桂被摔成了什么样子,反正李成桂开始“卧床无法行动”了。

    而郑梦周虽然无从判断真假,但也借势趁机对李成桂集团发动更猛烈的攻势,他说服恭让王将郑道传等人杀死,然后再杀李成桂,欲将李成桂集团一网打尽。

    而李芳远一面用肩舆将李成桂连夜抬回开京,一面派判典客寺事赵英珪等人刺杀郑梦周。

    赵英珪原名赵评,在李成桂手下任职屡立战功,乃是心腹中的心腹,全程参与了李成桂和倭寇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如今就到了他卖命的时候了。

    李芳远与他制定好了计划,在开京选地桥,这个郑梦周从府邸上朝的必经之路,埋伏弩手刺杀郑梦周。

    夜色如墨,开京的街道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巡夜更夫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选地桥,这座平日里繁忙的桥梁,此刻也仿佛沉睡了一般,只有桥下的流水还在潺潺作响。

    赵英珪一行人,此时都穿上了夜行衣,悄悄地在附近的制高点,如屋顶、大树上,隐匿好了身形。

    他们用的都是军用强弩,之所以用弩而不是用火铳,就是因为在这个距离,弩更加精准的同时,威力更大,甚至能够射穿加厚的马车车厢。

    天色渐渐走到了拂晓,选地桥上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赵英珪和他的手下们,如同暗夜中的幽魂一般,静静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手里摩挲着弩箭,赵英珪的心中不说波澜不惊吧,也可以说是羊驼乱窜,这一箭射出,便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但他早就跟李成桂绑在一起了,别无选择。

    不过好在他不需要煎熬太久,因为上朝的时间不管是大明还是高丽,都是比较早的,都是天不亮就得从家出发,所以需要等待的时间并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静。

    赵英珪立刻警觉起来,他眯起眼睛,透过拂晓还未褪去的夜色仔细辨认.那是一队人马,正朝着选地桥而来,其中一辆马车尤为显眼,挂着宰相的旗帜。

    “来了!”

    赵英珪精神一振,而他的手下们也立刻调整姿势,瞄准了那辆马车。

    马车越来越近,赵英珪的心跳也随之加速,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紧紧扣住弩机,等待着最佳时机的到来,而就在马车即将驶过桥中央的那一刻,他猛然发力,强弩的弦音划破夜空,如同死亡的判决,直射向马车。

    随着赵英珪的弩箭射出,占据制高点的手下也纷纷显露身形,开始向着马车乱箭齐发。

    “有刺客!”

    “保护宰相!”

    郑梦周身边府中的护卫此时也开始勒马高呼,但是他们人数并不多,也缺乏必要的远程武器,根本无法对刺客们造成什么威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被射成刺猬。

    马车最终在一片混乱中停下,马匹都脱缰了,车轮因惯性还在空转,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与四周的嘈杂交织在一起。

    赵英珪等人见目的达成,迅速撤离现场,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之中,只留下一地狼藉。

    消息如同野火般迅速在开京城内蔓延,恭让王闻讯后,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恐惧——这不仅仅是对郑梦周遇刺的恐惧,更是对背后那股蠢蠢欲动的力量的不安。

    而李芳远在得知行动成功后,并未有丝毫懈怠,立即着手布置下一步计划。

    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躺在床上的李成桂听闻郑梦周遇刺的消息,知道眼下就是扭转局势的关键。

    “芳远,你做得很好。”李成桂的声音虽微弱,思维却明显很清晰。

    “我会让南誾、郑道传、赵浚这些智谋之士从被流放的地方来到开京,来帮助你,接下来,你带着我的手令,集合开京内外的军队。”

    李芳远点头:“父亲放心。”

    李成桂闻言,缓了口气,心中既有欣慰也有无奈,欣慰的是,儿子已经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无奈的是,李芳远既非嫡也非长,并不是自己的继承人,他立下大功,对于家族来讲,以后不是什么好事。

    但眼下根本就顾不得以后了,因为一旦眼下没有处理好,李氏家族,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以后可言,马上就会覆灭。

    而除了李芳远,现在他的儿子里,还真没有能站出来勇担重任的人。

    毕竟处理这种情况,光靠勇气根本不够,需要的是才能、决断、反应。

    过了片刻,李成桂才开口道:“不过,现在要注意的却并非是朝堂上的这些人。”

    “父亲的意思是?”李芳远有些疑惑。

    “是大明。”

    李成桂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大明在济州岛驻扎了好几万的人马和水师,辽东更有名将蓝玉镇守,就算没了郑梦周,把文臣吓破了胆,但王上还有大明这最后一道底牌.征安南之役可是殷鉴不远,一旦我们真的行动了,怎么确保大明不会干预?”

    李芳远闻言,眉头紧锁,他深知大明的强大,而眼下大明与高丽的微妙关系,如同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开京,被契丹人、蒙古人、红巾军轮番肆虐过,所以高丽人对于西面的邻居,还是有些本能地发怵。

    而一旦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跟大明开战,无法集中全国的力量,还是被大明两路夹击,胜算又有多少呢?

    这个道理,李芳远懂,李成桂自然也懂。

    不过还有一点,那就是战争的顾虑,其实是双向的,高丽有自己顾虑的地方,大明也有。

    “父亲所言极是,大明确实是我们不可忽视的力量。”李芳远沉声道,“但眼下,我们已无路可退,郑梦周虽除,朝堂之上仍有很多反对父亲的人,如果无法快刀斩乱麻,那么后果就麻烦了。”

    李成桂微微点头,目光深邃:“芳远,你需明白,大明虽强,却也并非铁板一块,朝中亦有主和与主战两派,我们先派出使者,只要保持不篡位这个底线,想来大明面子上是过得去,大明也不会在没有足够强的理由的情况下跟我们开战,毕竟,仗打起来就不是大明能够控制规模和时间的了。”

    李成桂的想法,从理论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大明虽然家大业大,但确实要同时处理国内外的很多事情,而且刚刚发动了征安南之役,不管是财政还是兵马亦或是后勤,各方面肯定都是有损失的,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再发起一次大规模的全面战争。

    对于这一点,只有他这种带兵打仗过的人才明白。

    打仗,绝不是一声令下就能开动军队跟敌人开战的事情,本质上是消耗,是比拼资源,是付出。

    那么大明会为了恭让王进行如此巨大的付出吗?收获又在哪呢?

    大明征安南,最后至少获得了交趾布政使司这块足够肥沃富饶,地理位置也足够重要的新领土,这块地方汉化程度很高,而且北面是雄关大山,南面是高产冲击平原,拿下来不仅可以解决大明南疆的国防问题,而且还能提供很多粮食,并且吃下来也不费劲。

    但反观高丽,并非如此。

    高丽只有上层的士大夫才懂汉语和儒学,底层百姓汉化程度非常低,所以不仅仅没有什么汉化程度很高的地方可以一口吞下,地理条件还非常恶劣。

    高丽跟大明接壤的地方,现在都是女真人。

    这些女真人,一少部分是因为大明的犁庭扫穴,而被迫逃亡到这里的,另外一大部分,则是高丽之前就收容的女真人,毕竟女真人的定居,是不看边境线的,而且高丽也始终把这些人当打手用。

    所以,一旦大明从东北方进攻,那么这些被逼到了绝路的女真人,就会成为抵挡明军的第一道防线。

    而紧接着,就是高丽北部连绵不绝的深山,还有冬天足以令人心生惧意的苦寒这时候出兵,如果秋天不能快速推进,到了冬天,就要在高丽北部的大山里顶着暴风雪行军了,高丽北部本来就不发达,像样的城池都不多,明军根本不可能通过以战养战的方式获取足够的补给,只能从辽东千里运输,其中的折损可想而知。

    所以,如果从辽东出兵,那么不到明年夏天,估计大明是很难打到开京的。

    对于这一点,李成桂很有信心。

    他唯一顾虑的,就是大明利用强大的水师,从海上发动登陆行动。

    如果进攻是从海上发起的,那么一切事情就都不一样了,之前设想的前提条件都不存在了,明军可以从任意地点登陆并发动攻击。

    “父亲可有具体的安排?”李芳远急切地问道。

    李成桂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先迅速稳定内部局势,确保兵权牢牢掌握在手中,包围开京,然后逼宫。”

    “再者。”李成桂语气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绝,“若大明真的决心干预,我们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加强边防,训练士卒,确保一旦战事爆发,我们能有一战之力。”

    李芳远闻言,心中虽有千斤重担,却也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父亲放心,孩儿定不负所托。”

    李芳远躬身行礼,便转身欲行。

    “芳远。”李成桂叫住他,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慈爱,“此路凶险,伱务必小心,记住,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要保持冷静,切勿意气用事。”

    李芳远回首,目光坚定:“孩儿记下了,父亲保重身体,待孩儿处理好一切,再来侍奉左右。”

    李成桂点了点头:“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国家,再次回到我们手中。”

    开京的平静之下,暗潮涌动,一场关乎整个高丽命运的较量,正悄然拉开序幕,而在这场较量中,每一个细微的决策,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改变整个高丽的命运走向。

    比如,在开京中锦衣卫间谍发出的那封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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