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骑士团第五装甲师第一装甲营营长冯·李斯特奉命发动反击。
他的装甲营25号清晨有91辆三号和31辆四号坦克战备,但从驻地出发才两个小时,就有一半的坦克在路上抛锚了。
不是普洛森坦克整备状态差,而是安特的泥泞天气实在太恶劣了。
出发前冯·李斯特命令给所有坦克的履带装防滑板,这是专门为了应对915年的泥泞季节开发的新装备。
他们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安装这种新装备,然后用了十分钟来发现这装备的华而不实。
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安特人为了适应国内的烂地,专门采用了更宽的履带,T34的履带有50厘米宽,有些型号甚至达到了55厘米,结果遇到泥泞还是大量坦克抛锚。
三号坦克早期型履带才36厘米宽,现在H型增加到了40厘米,也远远小于T34的宽度。
四号坦克更别提了,重量更重,但履带只是从36厘米增加到38厘米。
在这种情况下只靠充满开发部门的“奇思妙想”的防滑装备,就战胜泥泞大魔王,那的确有点想入非非。
等行进到预计会遇敌的位置,第一营开始展开攻击队形的时候,冯·李斯特手下只有19辆长管四号坦克可以用了,三号坦克的数量多一些,和四号坦克刚好形成了标准的三比一配比。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现在长管四号才是装甲作战的主力,三号坦克虽然也有一部分换装的身管更长的50炮,但50炮这东西的底子在这里摆着,就算通过加长身管达到和长管四号差不多的穿透力,击穿之后的毁伤还是远不如75炮。
于是李斯特把四号坦克拆成无数的双车小队,和三号坦克混编在一起。
唯一一辆落单的四号坦克就作为他的座车,也是营指挥所。
改进过无线电系统的长管四号的通联能力并不比三号坦克改装的指挥坦克差多少。
用了大概二十分钟完成编组后,冯·李斯特爬上自己新的指挥坦克——被鸠占鹊巢的那位车长则上了李斯特的指挥坦克。
戴好耳机后,冯李斯特扫视了一圈,深吸一口气,下令道:“坦克,前进!”
草原上引擎的轰鸣骤然提升,所有坦克的排气管都喷出黑烟。
冯李斯特按照战术操典,等所有部队都前进一段距离后,才命令自己的坦克以及跟随自己的营部指挥坦克排前进,这样他在后方能看到整个攻击队形,随时掌握整体的状况。
冯李斯特起步没多久,无线电里就传来惊呼:“前方好像有敌军坦克!小雨让视野很不清楚,看不真切!”
李斯特立刻把话筒贴近嘴巴:“我们预想中就会遇到敌人的坦克部队,准备接敌。全体停车,准备射击!”
普洛森坦克部队更精锐,坦克兵训练有素,坦克的瞄具也更先进,现在长管四号还有穿深和毁伤上的优势,所以李斯特选择远射消耗安特装甲部队。
当然,T34这种瞎子坦克,就算陷入近战,李斯特也对手下的装甲兵有信心,相信他们会打出漂亮的交换比。
从去年到现在,普洛森的装甲部队一直自信满满,因为他们打赢了和安特坦克的每一次会战。
下达完命令后,李斯特用内线通讯对驾驶员喊:“停车!我们也别再前进了。”
长管四号一个刹车,让在炮塔顶上探头的李斯特身体前后摇摆,看着就像风中的麦穗一样——尽管现在收获的季节已经过去很久了。
冯李斯特在坦克上站直了身体,望远镜的放大倍率也调到了最高。
可能是雨正在变小,远处敌人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安特的坦克运载着步兵,正在泥泞中大踏步的前进。
他们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可能压根没发现李斯特的营。
李斯特又想起去年刚刚开战的时候了,当时他还在步兵师,指挥师属突击炮营,营里面装备了71辆三号突击炮。
那個师刚进入安特境内没多久就遇上了安特装甲部队的反击。
结果李斯特的突击炮营被安特坦克手当成了坦克,竟然停止前进,在原地和突击炮对射。
那次战斗的结果是,突击炮和T34都打不穿对方的正面,最后T34耗光了弹药,被步兵部队摸上去全部端了。
从那之后李斯特就看不起安特的装甲部队,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被塞进了坦克里的农夫,和动员兵相比只是训练时间稍长——不对,李斯特很怀疑安特坦克手的训练时间到底有没有比安特动员兵更长。
现在,这份轻蔑再一次浮上心头。
看看敌人这些坦克,简直就像是喝醉了酒在闲逛一样,毫无戒心!
如果打不过这样的家伙,自己愧对那么多年的军事教育。
李斯特回忆了一下安特T34的宽度,根据望远镜的密位推测出敌人坦克的距离。在敌人接近到1600米的时候,李斯特再次把话筒凑到嘴边:“开火!”
他的装甲营齐射了。
穿甲弹射向早已选好的目标,一眨眼安特的进攻队形中就腾起好几个火球,那是坦克殉爆的焰火。
安特人压根没反应过来,似乎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遭遇了攻击,只是维持着和刚刚一样的速度向前狂冲。
李斯特催促道:“快,装弹,开火!只要不把敌人放到跟前,情况就是我们单方面的碾压!开火!”
第二波炮弹穿过雨幕,更多的安特坦克爆炸起火。
这时候安特人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在被攻击,李斯特能看见有安特坦克的炮塔在转动。
他以为是发现了自家的坦克,下一刻就要短停射击了。
然而T34没有停,还在继续前进。
李斯特终于明白了,转动炮塔只是因为T34的双人炮塔没有单独的车长,兼任炮手的车长要通过炮镜来观察目标——站起来透过车长塔的缝隙观察太费时费力了。
第三第四波炮弹穿过雨幕,又有十几辆T34停了下来。
被三号坦克的50炮打中的T34一般就只是停下来,压根不知道有没有被“打死”,所以坦克手还要不断的给残骸补炮,直到残骸开始燃烧,或者坦克里还活着的坦克手爬出来。
而被四号坦克的长75炮打中的T34,基本都变成了雨中的火炬,光亮几公里外都能看到。
最开始着火的坦克已经烧完了车内的油料,明火在大雨中逐渐熄灭。
安特坦克手还在冲锋,看起来大雨对他们的观瞄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当然也可能是喜这些T34装备的观瞄设备太辣鸡了。
今年三月份,普洛森装甲部队和反坦克部队就开始报告,说安特有些T34出现了令人震惊的质量问题,当时统帅部的判断是,这些质量问题是因为安特盲目扩大生产。
现在,李斯特感觉自己已经亲眼见识到盲目扩大生产、粗制滥造的结果了。
他无比的庆幸普洛森的工厂以精工出名。
敌人坦克距离七百米!
安特人刚刚奔驰过的那一千米的距离内,到处都是燃烧的残骸。
剩下的T34总量已经少于李斯特的营,但是他们依然悍不畏死的冲过来,仿佛根本不知道刚刚几分钟内自己所属的部队已经遭到重创。
李斯特看见一辆编号333的T34被命中了,炮塔座圈上冒出火舌。
步兵先跳下坦克,紧接着坦克手一个接一个的跳出坦克,在步兵的帮助下打滚扑灭身上的火。
李斯特正要把望远镜转向别处,他猛的看见一名安特坦克手重新爬上坦克。
那坦克手身上有勋章,可能是战斗英雄,肩膀上也好像扛着军衔。
那人爬进了驾驶员的位置,下一刻,座圈冒火的坦克开始前进。
李斯特立刻意识到那位勇敢的安特车长准备干什么:他准备用坦克撞击普洛森坦克!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然后慢慢脱下耳机,再摘下大盖帽。
就算是敌人,这样的战斗意志也令人敬佩。
李斯特看不起安特的装甲部队。
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也许普洛森要输掉战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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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波多利斯科夫之所以回到坦克里,是因为他终于发现了消灭了无数兄弟部队的普洛森坦克队形。
所以他准备用这辆T34,至少取得一个战果。
如果去见到圣安德鲁,他老人家问起“你们和敌人交换比多少呀”,自己这边却只能回答“零”那就太令人伤心了。
所以至少,至少要取得一个战果才行!
阿列克谢·波多利斯科夫把油门打到死。他没有祈祷,因为冥冥中他知道,这辆坦克会运行到最后一刻。
因为发动机也好变速箱也好,都是全车组一起维护的,今天出发的时候状态极佳。
透过驾驶员潜望镜,他可以看到一辆普洛森的四号坦克。
他看到那长长的炮管喷出闪光。
穿甲弹好像击中了,从背后来的冲击波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波多利斯科夫背上。
好像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背脊流下来。
随着失血,波多利斯科夫的意识飘了起来,只靠最后一点点意志粘连在躯壳上。
他用尽力气握住操纵杆,发出最后的怒吼。
四号再次开火,这次炮弹直奔驾驶舱。
那个瞬间,波多利斯科夫好像看到普洛森穿甲弹钻透装甲的那个刹那。
他的意识就在这里停止了。
————
李斯特没有用望远镜,因为那辆T34已经接近到肉眼都能看清楚的距离。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炮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怎么了?”他低头问。
炮手对着耳朵比划了一下:“在呼叫您,营长。”
李斯特赶忙戴上耳机,正好听到负责前线指挥的一连长报告:“所有T34都被摧毁,我军无损失。是否开始追击残敌?”
李斯特犹豫了一下,重新打起精神:“追击残敌!把逃走的坦克手全部消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