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不少人来说,海贸这件事情是十分值得关注的事情,这些也确实关系着不少人的利益,当然也就值得重视了。
明面上来看,虽然皇太孙执意不许将市舶司纳入布政使司的管辖,这也就意味着文官系统很难彻底的掌握这一项财源,这就是令很多文官感觉到不满的。
可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好在海贸到底也是可以为国为民。
大部分的财源还是要入户部的,这也是好事情了。至于皇室、宗室以及五军都督府都要分一杯羹,这自然也就是只能接受的事情。
蛋糕做的更大一些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自然也就是要考虑着将更多的利益群体拉入这件事情,这不只是为了制衡,这更是为了让大家都更努力。
傅友德这员老将难得的被召见,朱允熥笑着开口,“颍国公,近来可好?”
傅友德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道,“劳殿下观念,老臣虽老,不过身体还算康健,并无疾病。”
这还是有些不服老啊,这员老将一贯也都是如此,哪怕是皇帝、太孙先后示意这位颍国公可以荣养,可是傅友德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不过这也没必要担心,傅友德虽然是不服老,总想着能够有机会的话再次领兵。但是他也不会恋栈权位,和李善长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朱允熥就笑着开口,“这就最好了,现在朝廷宿将不多,还得有颍国公这样的老将撑住才好。”
这些也都是实话了,说到底就是虽然现在还有蓝玉、徐辉祖等人,看似是不缺少大将。加上还有王弼、郭英、耿炳文等人,朝廷好像也确实不缺宿将。
可是傅友德这样能够统领数万大军的帅才说到底就是非常难得,朝廷这边还是不会自毁长城,他还是能够为朝廷带来不小的帮助。
朱允熥就开口了,说道,“你想来也是知道,朝廷准备在大宁、开平等地设置卫所,这可不是小事。”
傅友德对此也心里有数,连忙说道,“殿下英明,开平等地实在险要,朝廷驻兵必然会使鞑子不敢南下。”
朱允熥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实话实说,“只是大军驻守漠南,这并非易事。先中山王言御边之道固当示以威武,尤必守以待重。来则御之,去则勿追,斯为上策,我觉得有理。”
傅友德非常认可的说道,“殿下,臣以为先中山王远见非凡。臣以为此前朝廷将粮饷运至上都及口温,集于各仓,并无太大隐患。”
对于漠南等地,朝廷还是有着很多的安排。除了设立的一些卫所,还在山西都卫于雁门关、太和岭并武、朔诸山谷间等地设立七十三隘,俱设戍兵。
再加上彻底的隔绝大明和蒙古各部在民间的往来,让蒙古各部在生活上也有极大的困难。
蒙古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最特殊的地方就是统治着中原近百年,可是谁能想到他们在败退草原之后,迅速的重新回归到了游牧民族的生活模式。
傅友德继续说道,“殿下,臣以为犯死罪及逃军令之人,可以用这些有罪者充之。”
朱允熥仔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确实如此,那边苦寒,只是所需人马不少。朝廷也仁慈,总要是留些人下来。”
人始终是最为重要的资源,有些罪人罪大恶极,那自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宽恕。而有些人看似是有大罪,只是未必是罪不容恕。
至于发配充军之类的事情在朱允熥看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没有少做这类事情,大家自然也都是对此心知肚明了。
“这事也是需要兵部来做,五军都督府就不要多管。”朱允熥笑着开口,“只是大宁等地卫所设置,还是要颍国公帮忙参议。”
傅友德不会觉得这是皇太孙在过河拆桥,五军都督府的权势很大不假,可是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是归他们管。
兵部也不是完全的摆设,一些军户的管理等等,实际上也都是兵部在负责,他们对五军都督府还是有一定的限制,该起的作用自然也是要有。
傅友德也不含糊,直接说道,“这是臣的本份,臣自当尽力。”
朱允熥笑了笑,随即说道,“这样吧,颍国公若是身体康健,今年先和五军都督府诸将商议,明年开春后去漠南亲自布守。”
这些看似是有些发配一般的安排,对其他人可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是对于傅友德来说显然不是如此。
傅友德激动的跪下,连忙说道,“臣领旨!”
别看现在的傅友德是在武苑,有那么一些在教导高级将领的意思,可以能够为颍国公府留下一些香火情,这方面来看也确实不算是完全的闲置。
可是对于傅友德这样打了大半辈子仗的人来说,不能做到真正的亲自领兵,那才是最为难受、最为不舒服的事情。
去漠南对于他来说可不是发配,环境更加恶劣的地方他都去过,哪怕现在岁数不小了,可是有机会领兵就是好事情。
朱允熥继续笑了笑,“本来这件事情该凉国公去做,只是现在不好让他轻易离京。”
傅友德连忙说道,“开国公、凉国公镇守京师才是最稳妥的,还是臣去漠南为好。”
以前的傅友德还是有些羡慕冯胜,毕竟冯胜镇守辽东,哪怕这几年一直都不能回京,也是远离中枢了。
可是就算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役,不过能够偶尔带兵去清剿一些蒙古部族,或者是一些女真野人,甚至是想要犯边的朝鲜人。
这在傅友德看来就是最为开心不过的事情了,这就是武将的归宿。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了,现在依然可以打仗,这才是梦寐以求的一些事情。
“世子就留在京中,你去漠南之后,若是兵力不够,可与秦王、晋王商讨。”朱允熥图穷匕见,说道,“介时我会让秦王、晋王世子去巡边。”
既然都已经着手将燕王、周王、齐王的三护卫给拿掉,那么秦王和晋王这两大藩王的兵权也都是需要拿掉才好。
朱允熥还是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既然是大明的宗室藩王,那么就要一视同仁,就该清一色的手里没有任何兵权,这才是一个好的藩王。
傅友德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朝廷想要从藩王手里拿回兵权的意思有目共睹,很多人也都不认为这有什么过错。
不过傅友德还是谨慎开口,“殿下,若是如此,臣还是避嫌为好。”
之所以这么说,自然也就是因为傅友德的女儿是晋王世子朱济熺的世子妃,而且此前也传来了好消息,世子妃有喜了。
“你们就是爱多想!”朱允熥有些不满的说道,“晋王叔恭谨谦逊,济熺又是我手足兄弟,哪有什么好避嫌的!”
这话稍微听一听也就罢了,如果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位皇太孙就不会着手将秦王、晋王等人手里的兵权给拿掉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皇太孙非要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也没理由将这一层表面的伪装给揭破,话没有彻底说开的话,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虽然只是一些表面文章,可是该做还是要做,大家也都是要脸面的人,这么做自然没有坏处。
朱允熥看向道衍,说道,“你记得这些天多去五军都督府,及时将一些商讨之事报来。”
傅友德自然也知道道衍,知道那是皇太孙的心腹,也知道这个古怪的大和尚破有本事。
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道衍就算是太孙的心腹,那也只是四品官罢了。不要说四品官了,就算是正二品的尚书,也不值得傅友德低头行礼。
五军都督府的高级将领们官阶本来就高,更何况傅友德他们这些超品的公侯呢,看不上这些文官也是常见的事情。
道衍自然不敢违背朱允熥的旨意,立刻应下,“谨遵殿下令谕,臣自会勤去五军都督府。”
这么做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朱允熥自知不算是特别有军事才华,可是他也知道有些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不管是各地卫所的一些调动,或者是涉及到边关要地的防线布设等等事情,他会非常关心,但是更在意专业人士的一系列意见。
等到傅友德离开后,朱允熥才说道,“大和尚,你觉得颍国公迟迟不愿舍弃兵权,这到底是为什么?”
道衍赶紧回答说道,“回殿下,臣以为颍国公一向刚直。虽说国公不想离军伍,只是从来不敢违逆殿下旨意,应该是没有其他心思。”
朱允熥对此也只是笑了笑,“这么说倒也不错,这个颍国公不结党、不争权,只是一门心思打仗,这人倒是有趣。”
对于朱允熥的这些评价,道衍等人也只能听着而已。不管是太孙还是国公,都是道衍和夏原吉招惹不起的大人物,他们可没太多资格多说什么。
但是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傅友德这人对皇权还真的没什么威胁。除了一门心思打仗之外,傅友德并无其他劣迹。
相比起常升、蓝玉等人,这位颍国公实在是太省心了,这大概也是此前清理一些勋贵,或者是让勋贵告老的时候,留下来了这位颍国公的原因吧。
有能力,而且没有什么威胁,这样的人肯定得皇太孙的喜欢。
能够做到这些的勋贵,还真就是寥寥无几。
朱允熥收敛脸上的笑容,说道,“锦衣卫和北镇抚司这些天忙,做事也看不全。我一会儿给你名录,你去见见人。”
道衍心里头打鼓,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谨遵殿下令谕,只是臣愚钝,不知该做何事?”
“蒋瓛也好、朱忠也罢,这些年做事也算勤勉。”朱允熥就直白说道,“尤其是这个蒋瓛,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位置上太久,忠心可用。”
这一下道衍自然也心里头明白了,蒋瓛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算是位高权重,也确实是为皇帝、太孙办了不少的事情。
可是说来说去,这样的天子鹰犬位置特殊、工作性质特殊,实际上也是不好一直在某些特殊的位置上。
天下人也都知道蒋瓛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文武百官就算可能骨子里鄙视,但是表面上也会保持一定的尊重,甚至私下里会有些示好等等行为。
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能力不俗,也办了不少大案。可是下场并不算好,这就是锦衣卫这个身份带来的。
而作为毛骧的接替者,蒋瓛已经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十来年了,现在自然也不好让他一直都是在这个位置上了。
更明白的说法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帝眼看着就要换人了。哪怕蒋瓛这几年看似是在朱允熥的手底下,但是也不好一直都是用一些老人。
毕竟锦衣卫的定位特殊,这个时候有所调整也算得上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张福生匆匆汇报说道,“殿下,武林王大约三天后能够到达京师,王妃与王子已经一同出发了。”
朱允炆要回京了,拖家带口的一起回京,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还真不是朱允熥想要看到自家这个二哥来磕头,而是有一些事情需要宗室来做。
武林王嘛,皇太孙的兄长,这几年一代贤王的名声也是在不断传播。有文采、重大儒,而且品行高洁等等,这简直就是宗室的模范。
一心为国尽忠的武林王回京,肯定也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奏报,这些可都是大事。
朱允熥笑着开口,说道,“那就派人沿途接应、护送,其他的都还好说,我那侄儿一定不能累着。让他们不用急,慢慢回来就好。”
朱允炆这个武林王还是比较特殊的,这可是朱允熥的兄长,自然也是需要有着一些兄友弟恭的样子,这才是堪称天下表率。
而作为叔叔,朱允熥还是比较关心、爱护朱文圭的,对侄子好一点也应该是大明的传统。
朱允熥可不会坑他的二哥,更不会坑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