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外,太学。
经过早年间的数次扩建,太学的规模很大,陈容距离居住的屋舍老远就在喊:“子实,快来,策试的结果出来了!”
毛方听到呼喊,小心翼翼地放下他手中正在读的书简,来到屋外看了看天色,才问道:“时辰尚未到,太子的使者先一步来了吗?”
陈容马上拽起了他的手臂,边走边说:“还没到,但已经先张贴了榜单,我们先一同去看看你我二人是否榜上有名!”
毛方立马答应。
走着走着,陈容忽然发现变成了毛方拉着他了。
陈容笑了笑,他从毛方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同样加快了脚步。
两人抵达公示区域时,彼处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两人起初还顾及一点形象,不愿拥挤,但半天发现人越来越多,他们不仅没更进一步,反倒离公告远了,这下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同往里硬挤。
陈容最先发现了自己的名字籍贯,排在甲等第五。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被分配的官职,雒阳平乡有秩。
他对平乡并非一无所知,知道平乡就在雒阳东北,距离太学也不算太远。在内心深处,陈容更愿意去更远的乡。
看完自己之后,他才有心思去看排在他前面的几人,都是他认识之人,除了清河崔琰外,皆都是通三经之人。
陈容对崔琰是有几分了解的,在郑玄入京前他便师从郑玄,他只是不知道崔琰什么时候成了太学生参与了这场策试。
对于这些名次排在他前面之人,他还是服气的。
找完了自己的名字,陈容又去寻找毛方的,还没找到,猛然听到旁边传来毛方的惊呼声——
“噫!好了!我中了!”
陈容与毛方同住一屋,如何不明白毛方这些等待的日子里的患得患失。
他立马恭喜毛方,又带着毛方一起挤出人群去。
整个过程中,他留意到,毛方咧着的嘴都没合上过。
等出来,陈容见毛方除了掩盖不住的喜悦外已恢复了常态,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他才说道:“我观此次选出的人有些多了,少说也得有四五百人,我甚至还看到了有人被分到了河阳县!”
毛方张了张嘴,说道:“我就是去河阳县当游徼的……”
陈容羡慕道:“河阳归属河内郡,情况恐怕比雒阳的乡里更糟,其实我倒想和子实换上一换,一展拳脚。”
毛方倒是没陈容想的这么多,能当上百石吏他就心满意足了。
又转而问起了陈容被分去的地方。
两人说话间,听到旁边有人抱怨:“我可不愿意到其他县去当个小吏!”
陈容是个性情刚直之人。
历史上乃是在臧洪的提议下,才有了张超张邈牵头的酸枣会盟。后来臧洪因袁绍坐视张邈张超被曹操所杀,与袁绍决裂。臧洪后被袁绍击败。
在臧洪被处死之前,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陈容选择斥责袁绍,与臧洪共同赴死。
他闻言立马怒斥道:“我等参加策试,为乡官里吏,自是为了百姓安康,岂是为个人得失?汝恬为太学生,竟不知耻……”
直把那人说的惭愧不已,附近也有人被吸引过来。
旁边的人连忙解释道:“还望阁下息怒,我这同伴未能上榜,心情不佳,这才出了狂言。”
陈容:……
他这才稍稍收了火力,又道:“君子修身当择善而从,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你既然愿意参加策试,可见本心,当不忘初心……”
那人自知说错了话,连连致歉,陈容也没有穷追猛打。
之后,陈容与毛方便在附近等着,陆续有太学生过来。
待到半个时辰后,他们总算等到了太子使者的到来,正是曾经主持他们的策试的荀彧。
荀彧站在场中,宣布道:“此次策论贤才众多,殿下不忍舍弃,这才纳入了雒阳之外诸县的百石吏。若有不愿外任者,殿下绝不会责怪。”
此次刘辩只在雒阳治下安排了太学生担任百石以下的小吏,而在雒阳之外,都是乡中百石。
而随着地方上被清出来的空位越来越多,倒足够安排了。
对于愿意进步的人,刘辩也愿意善待。
现场终究人多,荀彧说完,马上就有人将他的话向后传。
等到话被传完,位于前列的陈容请求说话,得到荀彧的同意后,他先是简单介绍了自己,然后说出了请求:“雒阳经过关公的治理,乡间恶吏为之一清,容愿请为诸县吏。”
他的话马上就被附近的崔琰附和,崔琰选择参加策试而非继续在郑玄身边读书,除了有郑玄的支持外,他也想做出一番成就。
崔琰只担心雒阳的乡里被整治过一轮后没有挑战性,而不担心在外会让人看不到他的作为。
荀彧一看,竟还有好几个人持此等想法,回应道:“诸君有志向,彧会将诸君所请报于太子殿下,然授官一事并非儿戏,不可随意更改,还望诸君明悉!”
提出申请的几人回礼后重新坐回草席上。
荀彧继续说:“太子有言,君等志存高远,若地方为恶而长吏不能制者,可发书遣人送至东宫……”
不远处的太学房间里,趁着休沐日来到太学看热闹的卢植、马日磾和杨彪望着这一幕。
杨彪说:“原先听黄子琰说太学的风气大不如前,如今看来,弊病虽有,然也不无可取之处。”
卢植听着外面的声音:“太学生考试,常百中取一,不乏有蹉跎至白首者。如今殿下以策试取官,虽官秩不高,却也是一条门路。我只担心会有投机取巧之辈毁了殿下的初衷。”
提到这事,马日磾忽然问道:“子干以为,殿下可有以关云长所率的车骑将军部曲为基,增设府台的想法?据我所知,车骑将军对于十常侍十分亲近。”
卢植闻言,也不免叹气起来:“若殿下执意如此做,总是能做成的。不过好在关云长与我弟子刘备情同兄弟,其并非趋炎附势之人,至少不必忧心其所率部曲在他手中为宦官所用。”
杨彪问道:“在子干看来,我等便只能看着吗?如今关云长能使人安心,可若是后继之人攀附宦官,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