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儿还愿意让大舅帮你?”何进听懂了刘辩的言外之意。
“为何不愿意呢?”如果何进真的能摆脱对虚名的追求,未必不可重用。
何进带着满满的心事,在荀彧的带领下离开了。
“走吧!”刘辩对着赵云说道。
当了半天透明人的赵云在离开之前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真的会有人人不愁衣食的那一天吗?”
久雨初晴,雒阳之上的天空分外透彻,月亮隐没,留下满天繁星。
“会有的。”刘辩郑重地说。
“会有的!”
这一夜的雒阳并不平静。
刘辩回到掖庭,董太后与何皇后都还在,灵帝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何皇后第一时间投来问询的目光,刘辩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榻前。
西园,蹇硕召来七个校尉,拿出了他接到的诏书,宣布道:“陛下有令,自即刻起,全军轮流着甲,等候诏令。”
稍后又将诏书交给了七人轮番观看。
七位西园校尉心思不已,但明面上皆无异议。
蹇硕又道:“此诏书乃是机密,不得外传,各部严守军营,未来数日若无诏令,军营之内只许进不许出!本校尉会加紧巡查,违者军法处置!”
七校尉尽皆领命。
如袁基这样知晓宫中消息的有所猜测,可他终究被困在军营之中,不能知道更多消息。
但如刘备黄忠这种缺乏信息来源的,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白日里得到驻守军营的命令。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觉察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
次日,何进请辞大将军的奏书一早便入了尚书台。
卢植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仍第一时间将奏书递给了早早来到云台殿的刘辩。
刘辩也松了一口气,何进终归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能够不动兵戈,是最好的选择。
没有搞什么三辞三让,刘辩第一时间批准了何进所请。
然后如约任命何进为前将军。前将军位同九卿,并无开府之权。
这些刘辩没有同卢植商量,而卢植也没有多问,只做了他作为尚书令的本职工作。
随着诏书抵达大将军府,原本只在大将军府为属官之人,称得上当场失业。
何进出乎刘辩意料的果断,只召集了他的属官宣布了他辞任大将军的决定,连经由他举荐的故吏都没知会。
随后,在何进宣布他要静心休养之后,曾经的大将军府,现在的前将军府便紧闭府门。
最受何进看重的袁绍人在北军中暂时不便前往,常作为二人信使的大将军府门客张津也吃了闭门羹。
唯有车骑将军何苗得以入府,但很快就离开了。
何苗离开之后没多久就出现在了云台殿。
他此前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何进也没有同他多说。
“殿下,这是兄长让我转交给殿下的,上面记录了一些原本大将军府的属官履历。兄长说,其中还是有一些可用之才的,殿下可择而用之。”
刘辩接过何苗手中的绢帛:“替我谢谢大舅。”
何苗点头称是。
刘辩翻开绢帛,好多他熟悉的人名,陈琳、孔融、王匡、伍孚等等。
他看了一会,见何苗没什么动作,问道:“大舅告诉二舅昨天发生了什么了吗?”
何苗摇了摇头:“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兄长以前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惯爱结交豪杰游侠,那时候何氏在地方上只能算个豪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后来皇后入宫,殿下出生,何氏骤贵……这本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兄长变了,他成了原本会高高在上俯视我们的人……”
曾经,何进一度与宦官结为盟友。
但这一切后来都变了。
“二舅愿意当大将军吗?”刘辩忽然问道。
骠骑将军名义上终归要高过车骑将军一席。
……
傍晚,袁绍终于得空去拜见大将军,却依旧不得见。
此后数日,袁绍依然无功而返。
西园的戒备持续了数日后方才恢复了常态。
不仅如此,雒阳的城门处,外城郭的道路关卡处原本突然变得严格的检查又重新松懈回来。
但只有这些长期处在进出位置的人才知道,这几日,来往的朝廷驿马变多了。
河东郡。
在盖勋的治理下,此地逐渐清理了前任太守留下的狼藉。
当雒阳开始整顿底层乡吏的消息传到河东时,盖勋选择效仿。
他手握郡兵,靠着打出来的威望,整顿很是顺利。
只是他没有太学生作为补充,只能选择名声好的当地人,同时严加监管。
这是一些廉洁太守治理地方的常态。
能用的人就那么多,总不能让一个大字不识的人去统计各家的田亩户口和应缴赋税吧!
而现在,监管吏治又成为盖勋的工作重点。
之前持续数月的阴雨,河东郡大半地方也在波及的范围之内。
虽很幸运的没有影响小麦的播种,但在此期间和麦轮种的大豆种植只能被迫放弃,大豆产量虽低,只有麦的不到两成,却也是百姓必要的口粮。
盖勋虽不明白大豆的生长能增加土地的氮肥含量,却也知道受阴雨影响,明年小麦的亩产必然会降低。
若非朝廷减少了受灾地区百姓所需缴纳的两成算赋,盖勋都打算为此上书了。
虽然减的是算赋而非田租,但盖勋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乡官里吏有没有履行好朝廷的政令,有没有将朝廷减免的算赋中饱私囊。
在征收算赋时,朝廷考虑到百姓没有那么多现钱,往往会将算赋分割成月。这本称得上仁政,但却给乡吏提供了压榨百姓的操作空间,也为监察带来了难度。
民生艰难。
盖勋如何愿意朝廷的善政毁于奸吏之手。
盖勋收到朝廷最新的公文时正在田间走访,郡中官吏大都出身本地,会不可避免地出现包庇行为。这是盖勋时刻警惕的事情。
他与方才交谈的农夫道别,打开公文,神情严肃起来。
其上要求他留意河东周边的军队动向,尤其是并州方向。
盖勋其实对并州早有留意。
得益于汉军对于休屠各部的打击,不愿听从王庭命令的一众匈奴部落暂时不敢袭扰河东。诸部落希望其推选的首领能够取代羌渠成为新的单于,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朝廷认可。
而在朝廷的角度,只要其能对抗鲜卑,也不愿意为了羌渠浪费兵力钱粮。
在此种情况下,盖勋在施政之余,一直关注着西河郡匈奴人的动向。
南匈奴人大多已经习惯了在并州的生活,盖勋出身凉州敦煌郡,他深知一旦出现天灾人祸,若无防备,这些不受控制的胡人将会造成多大的祸患。
而在阴阳易位的当下,出现天灾的概率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