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栀最近总结了搜查京城的经验,也觉得自己找错了方向,大家族人多嘴杂的,谁也不敢私藏沈可柠,毕竟沈国公恶名在外,敢掳走他女儿,能把人家全家都给打死了。
所以,他们会找个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还安全,有人看守,不会被人发现。
闾左之地住的都是罪民之后,庶民,贱民,没有身份,没有自由,甚至不能离开闾左之地,官府会看押大门,没有人来赎回他们,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
这群人活的太艰难了, 没有土地,谋生的本事,只能是官府每个月发放一点儿救济粮,勉强饿不死。
沈南栀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贱民存在,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有罪,直接判刑,而不是这般折磨人。
朱千户为人比较机灵,比陈永旺更擅长钻营,看她问闾左之地的情况,像是不明白似的,主动给她解释:“这些贱民,庶民可都有来历的, 他们祖上有的是皇族后代,有的是权臣之后,还有的是他国的人质俘虏后代。
若是杀了吧,也不合适,会显得朝廷残忍,不杀吧,他们生来带着原罪,所以只能看押起来,不让外界利用他们的身份作乱。”
沈南栀明白了,这可不是现代社会,以人为本,人权大过天的时代,这是动不动就株连九族,是连坐合法的时代。
不是说你什么都没做,你就无辜了,你祖辈犯的罪就要他们世世代代的子孙来承担,杀人还要诛心呢。
沈南栀觉得不好,却不能说,被人知道了会以为是摄政王的意思,他想干吗?
“先去查一查,别打草惊蛇了,这些人若是想离开闾左之地,有什么办法?“
“找人担保,花钱来赎人 ,一般人家谁会沾染这个麻烦,就是买来做下人也有风险的,所以他们很难离开。”
“那么他们怎么生活?”
“这个,属下不知了。”
他才不会操心贱民怎么生活了,死了最好了, 还省了官差看守,节省人力了。
可这群贱民怎么都死不绝啊,谁知道他们怎么还能生孩子,孩子竟然也能养大,就挺让人费解。
沈南栀没有问他们,后来了解到一些正常人不愿意做的脏活儿累活儿会交给他们来做,随便给点钱和粮食就行,还有可能被克扣,这些人才勉强能活下来。
比如说浆洗衣服了,做些粗糙的手工活儿,还有各家各户收集粪水,卖给城外的百姓等等。
沈南栀叹息一声,人生来是不公了,他们何错之有,生来就得遭受白眼,被人歧视,生活在最底层。
闾左之地是个毒瘤,也是滋生犯罪最多的地方, 如意门就利用这里, 掩藏他们的罪恶。
皇城司的人比不上如意门的会伪装,好在也差不多, 装扮成大户人家的管事,给下人们做衣衫,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朱千户亲自负责此事,怕他应付不来,沈南栀还让安心陪着他,给他做小厮,不至于错过什么线索。
沈南栀则趁着晚上悄悄溜进来查探, 她还是亲自来调查比较放心。
只是刚出门,被人跟上了,沈南栀转身就打上去,敢跟踪她?找死呢!
“是我,姑娘的武艺又精进了,看来一路上没少练手啊。”
竟然是祈云煦,沈南栀没好气道:’堂堂摄政王,跟踪别人,你要点儿脸吧?”
“我不放心你啊,想跟你多在一起待会儿,你看我白天忙政务,你又一心做你的副司主,吃饭咱都见不到面,晚上你还出去,我独守空房也睡不着, 只好追来了。”
“少贫嘴,我这么忙还不是为你分忧?”
“所以我也要帮姑娘你分忧,咱们一起办事儿,效率更高。”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吗?”
“对呀,南栀说话总是精辟的。”
“关键是你们朝廷也没有女人做官儿啊,我当个副司主都得女扮男装,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看你怎么解释?”
“不需要解释, 皇城司独立于朝廷之外,只对皇室负责,我就是全部用女官,那些老臣们也管不着我的。”
沈南栀白了他一眼,真不愧是摄政王啊,八百了心眼子,他早算计好了的。
皇城司就跟明制的锦衣卫差不多, 臭名昭著, 只听皇帝吩咐, 纠察百官, 是一把双刃剑。
能为皇上分忧,却也一家独大,凌驾于百官之上,让百官又怕又恨,也容易造成锦衣卫的猖狂自大,胡作非为。
历任指挥使没有善终的,得罪太多人,短暂的风光等待他们的是凄惨无比的下场。
甚至还有指挥使野心太大,想造反的, 总是是利大于弊,最后皇室不得不另外组建了东厂来制衡锦衣卫。
东厂之后又组建了西厂,又把太监们的野心给养大了,出现了宦官专政,阉人横行的畸形朝堂。
“想什么呢?”
祈云煦看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哪儿惹着她了,还是皇城司那些人不够恭敬,让她不满。
“没什么,瞎想一些事儿,当然,跟我也没关系,就是忍不住多想。”
“跟我说说吧,我一直是你的管家,为你分忧的,你想不明白的或许我能有答案。”
“不重要,不是大事儿,不用说了。”
祈云煦眼神幽怨,她还是不信任自己,或者是不喜欢跟自己聊天?
还没没成亲,就要被打入冷宫了吗?
沈南栀看他这个眼神,叹息一声道:“我是想皇城司游历于朝廷之外,到底好还是不好?
当然,现在我掌管皇城司,自然是希望皇城司的权利越大越好了,就是皇室宗亲,勋贵大臣们也得避让三分,我能在这朝堂上横着走,谁都不敢惹我。
可若是换个有野心的呢?皇城司养着私兵,又掌管那么多朝臣们的隐私,想造反可不是多难的事儿。”
“你是在我担心吗?”
“说正事儿呢,你要总这么口花花,咱可没法聊了。”
“别,我的错,这事儿吧先帝也想过的,每一任皇城司司主都是皇室中人, 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所以这一任是我来担任。
但是祖上规矩,只要做了司主,就永远不能做皇帝,这就杜绝了造反,也杜绝了司主肖想皇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