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这天早上,玛努彦不但醒了过来,还恢复了视觉,屋里屋外的转了一个早上,蒙策去河边挑水,他去放鹿,蒙策劈柴,他整理柴堆。
对于这几只鹿,姜娅觉得很神奇,问过玛努彦要不要每天喂,要不要给它们搭个窝棚躲避寒风,玛努彦告诉她,这是驯鹿,什么都不需要,他们身上有厚厚的绒毛抵挡寒风,它们能找到被雪覆盖住的苔藓和地衣充饥。
腊八已经过去了,但腊八粥还是要喝的,幸好是腊八粥,因为家里所有粮食和豆类加一起勉强凑够八种。
绿豆、红豆、花生、栗子已经泡上一个晚上,早起先把它们放到锅里煮,水刚刚没过豆子就行,煮好后放大米、小米、大黄米、高粱米,再次多填些水等煮到粘稠就可以了,吃的时候根据口味自己放糖。
小面包也可以烤起来了,面粉里放一勺糖一勺盐,搅拌均匀,加入发酵好的面引子,用清水和面,面和好后用力反复搓揉,直到抻开后能有一层薄膜就可以,放到炕头等待发酵。
半个时辰面就发起来了,再次揉面排气,然后分成等份的小团,用布盖起来,可惜没有鸡蛋了,要是能在面里加上几个鸡蛋,或者在面团上刷一层蛋黄液就更完美了。
把再次发酵好的面团放到已经烧好的面包窑里,大概10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早食上桌,姜娅那碗里的是从山下带回来冻得硬邦邦的腊八粥,蒙策没说什么只是另找了一个碗,把她碗里的腊八粥盛出大半,端起碗吃了起来。
玛努彦看着那碗明显不一样的粥,并没说什么,只捧着自己的粥碗吃的喷香,腊八粥粘糯,小面包柔软香甜,他们仨都吃的肚子滚圆。
饭后,查看还在屋里堆着的猎物,这些猎物都已经放过血了,虽然蒙策把带着的小被子都盖在了上面,但还是有些冻硬了,经过一晚上也化的差不多了。
先收拾鸡、鸭、兔,兔子剥下六张皮,鸡鸭开水烫过后拔毛,然后开膛就行。
姜娅烧水,蒙策剥皮、拔毛,玛努彦开膛,这三个人的小流水线倒是配合的默契。
鹿皮、獐皮都是玛努彦剥的,两头大野猪也是他处理的,蒙策打下手。
玛努彦对猎物的身体结构非常清楚,分割下来的肉都很漂亮,和屠户也没差了。
这么看下来,玛努彦比蒙策更像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更符合猎户的身份。
这个时候要是来上一锅杀猪菜那得多美呀,可惜酸菜才腌上,所有的内脏和肠肚都没有扔掉,该用水泡的用水泡,该用草木灰搓的用灰搓,该用火烤的用火烤,该放外面冻的拿出去冻。
他们三个整整收拾了一大天,当然晚餐也是丰盛的,蒜泥白肉、猪肝,溜肥肠,卤鸡爪和鸭爪,白菜切丝凉拌,晒好的山楂干洗净加水和糖放锅里蒸熟,酸酸甜甜的也算一个解腻的小甜品。
一人又分了一个碗底的酒,玛努彦不胜酒力,这么点酒就把他撂倒了,饭后趴在炕上一动不动,要知道今天一天他们灶里的火可一直没停,在这炕上睡一宿可得烫出个好歹来。
蒙策还是把他背回了小房间,姜娅在收拾桌子,蒙策到灶间洗碗,姜娅没有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
在油灯摇晃的光晕里,有一个瞬间他们的眼神对视上了,好似只有一秒,又好似过了好久,在姜娅哐哐的心跳声中,蒙策亲了她的脸颊。
姜娅回神的时候,蒙策已经拿着扁担拎着水桶出去了,姜娅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傻小子,外面冰天雪地的,他连一件袍子也没穿,她赶紧包裹好自己,拿着蒙策的袍子和帽子手套追了出去。
蒙策还没走出院子,姜娅快步追上去,让他把衣服穿上,天上虽只一小丫月牙,但也不知道是这时候空气质量好,还是因为雪地的映衬,外面也并不黑。
姜娅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和他聊一聊她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姜娅有点诧异,她的反应也算合格吧,蒙策也是有点过于小心翼翼了,可也不能和他说没关系吧,“太晚了,明天再去挑水吧我们在院子里走几圈?”
蒙策没说什么,只是落后一步,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不觉走了几圈,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姜娅是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思虑再三,开口道:“我不是姜三丫”,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蒙策也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直视着蒙策的眼睛:“你有什么问我的吗”?
蒙策背光站着,姜娅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到了她坚定的回答:“你叫姜娅,我叫蒙策”。
“没了?”
蒙策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开合了几次,最后也只是又说了一遍“你是姜娅,我是蒙策”。
姜娅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对,我是姜娅,你是蒙策。”
然后她又接着说:“在我们那里,十八岁才行成人礼,你,你懂我意思吧?”
蒙策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听你的”。
姜娅是高兴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现在还不能叫男人,是男孩,一个叫蒙策的男孩。
炕上实在是很热,可今天地上也有点潮湿,毕竟是泥土夯实的地面,今天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室外处理的,可出来进去的屋里地上还是很湿,两下都不太好睡,那就接着干活。
蒙策用烧着的木棍来烘烤地面,最潮湿的地方是灶台到门口的地面,屋子里面还好些,现在只烘干屋里就行。
之前她们吃的是鹿油,鹿本身油脂就不太多,姜娅又没有省着吃的习惯,到现在坛子里也就剩下薄薄的一层。
今天的两头野猪个头都比较大,油膘也厚实,把板油、肥肉膘从屋外拿进来,这些放在两个大盆里冻的紧实,但还没有完全冻实,这时候是最好切的,都切成片,锅里少放些水,洗好的油脂放进去,小火慢熬,等水干油脂就出来了。
猪油装满了一个25斤的坛子,另一个10斤坛子只装了三分之二,又往两个坛子里少放了一点盐,免得屋里热,时间长了有异味。
熬好猪油,又往锅里放了几根大骨头,烧开撇干净血沫,用灶里剩下的火慢慢熬,明早喝骨头汤,或是用油渣包些小馄饨放里煮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