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军这个词一经出现,好似点燃了埋在蒙策心里的那一根引线,瞬间在他体内炸响。
只这一下就炸出了他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记忆,这记忆随着他一年、两年、三年,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但他没有放弃,仍旧在苦苦挣扎。
直到他带回了姜娅,虽然他一直生活在山里,可他仍旧知道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知道这是明朝后期,她知道最近几年气候不稳定,她坚强、勇敢、独立、又充满活力。
他想,即使是把她一个人放到山里,她也一定能靠自己活下去,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他都在想,两个相距千年的人能在另一个陌生的朝代遇见,这就是天命,他认。
他开始害怕出去,怕他像来时一样,莫名其妙的又突然回去了,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山里,他抱回来三只猎狗,圈养了羊、鸭、鸡和兔子,他把村里人带上来避难,因为她需要家人、亲人和朋友,虽然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关系,但带他们回来,他最大的私心就是希望她和他们能融成一片。
即使他莫名其妙消失了,仍然能有人让她开心。他要她开心,要她幸福。
玛努彦见他哥听到他要去参军愣了很久,以为是被吓住了,便伸手揽上了他的肩膀:“策哥,你还要听我说吗?”
蒙策被他强行拉了回来,他乱糟糟的思绪强行给他留出一线:“为何要去参军?”
“上面在征调兵丁,我族与其它几族以索伦兵的名义编入军中,联合戍守边塞,我们酋长要在一月之内集齐500人,我们这支150人要去30人,策哥我要披甲为兵了。”
见蒙策怔怔的看着他,玛努彦想他可能是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没有缓过来,便往蒙策的方向凑近了些,然后声音低沉的接着说道:“策哥,我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归,你和姐姐对我的好,我终生铭记,这次来,一是和你们告别,二是我带了妹妹查苏娜和鹿一起,妹妹他们走过一回就会记得路,去年经历了严重的干旱,但在鹿群的带领下,我们最终找到一片水水草丰盈的地方,我和查苏娜说好,每过半年会来一次,如果你们想要过去生活,可以随她走。”
蒙策站了起来,绕过用粮食袋子围起来的墙,迎着风雪走到了洞口,山洞面向山下,并看不到山上的火势,于是他又徒手爬下了山洞,玛努彦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搞懵了,这哥哥不是真被刺激到了吧。想到这里,便也顾不得其它,赶紧随着攀爬了下去。
蒙策并没有走远,他只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但外面漆黑,虽然风停了,但雪下的细密,仍旧阻隔了视线,他们面向山里的方向,见不到火也看不到烟,但大火应该还没停,因为他们听到了动物的哀嚎。
玛努彦陪着蒙策站在雪里,半晌没有说话,但随着时间流逝,带走的还有他们的体温,饶是皮糙肉厚,春夏秋冬都是野外生活的玛努彦都要受不了了,就在他打算要是他策哥还这么不正常,就把他打晕带走的时候,蒙策终于动了。
“知道去那里戍边吗?”
虽然动的是嘴,但也动了不是吗,玛努彦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回答他策哥:“罗刹,他们最近屡犯边界,闯过来无恶不作,听说咱们南边不少人起义了,咱们这边地广人稀的远不及南边重要,上面抽调不出官兵镇守,才找上我们。”
蒙策也伸手帮玛努彦把头上、肩上的雪拍掉,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我知道了,想来你也是一路奔波过来的,见到你姜姐姐了?”
玛努彦听他终于从这堆破事里抽离出来,说起姜娅姐姐,赶紧跟着转移话题,“策哥,说起来还真是一路奔波,我和查苏娜到了平原,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你们,我们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你们应该是也经历了干旱,便想着附近的几个水源,来到了对岸,我们运气很好,只走了不到一天就见到了远处的炊烟,然后就找到你们的新家啦!家里都好,吃了两顿姜娅姐姐做的好吃的,解馋之后我才出来的,本来姜娅姐姐也要跟来的,可娇气的查苏娜说什么都不走了,没办法,姜娅姐姐只能留下来陪她了。”
他们再次爬回了山洞,把三个火堆里的柴又添上一些,然后把鞋子放到火边烤,被惊醒的李贵见是他们,倒下翻个身,又很快睡着了。
等蒙策和玛努彦在原来的位置躺下,又过去了半天了,玛努彦长途跋涉的走了这么远,想来是累坏了,他也和李贵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蒙策非常累,身上还有伤,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养生息,可仍旧毫无睡意。
半梦半醒的终于挨到天亮,外面的雪终于停了,虽然北风刮到脸上仍旧生疼,但风速不算大。
这消息不算好,等众人也都陆续起来,山洞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下去洗漱、方便的,洗米做饭的,其他伸不上手的句把粮食先运到山洞下方,等都填饱肚子,又把山洞规整好,灭掉火堆后,众人都陆续出了山洞。
这几天他们消耗了不少,还剩下足足十个担子,玛努彦又带来了三只鹿,也能帮着分担一些,于是众人交替着挑粮食。
见到地面上还没有熄灭的零星火情时,他们便用树枝或是水坑、冰块把火灭掉。
他们一刻不停的往山里赶,因为他们所过之处都被大火焚烧过,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这满目疮痍仍旧看不到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