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嬢嬢?你在说什么呢?”晋阳呆呆地上前,虽说李纯宛是误中副车,害得她在床上连躺了好几个月,但她也不曾想过要李纯宛的命。
元明也没想到,李纯妍会如此要求,只当她是太过在意他们姐弟俩人,才不得不狠下心来请求柴宗训斩草除根。
“既然皇后与朕的想法一致,那朕便下旨赐死李纯宛。不过,元曦自打出生之日起,就是养在母后膝下,朕希望皇后能够待元曦如亲子,莫要因其母之罪,迁怒于他。”
“陛下之言,臣妾记住了。”
李纯妍心知,此时此刻,如果在柴宗训面前请求留下李纯宛一命,不仅能为自己塑造一个宽以待人的形象,还可以全了她与李纯宛的姐妹之情。但是李纯妍每当想到,李纯宛竟然害得晋阳沦落到与她一样的下场之时,就恨不得咥其血肉。
柴宗训也颇有些出乎意料,皇后一改此前良善,坚持要他赐死李纯宛,莫不是还记恨着其生母曾经暗害于她一事。
从李纯妍得知她再也不能孕育子嗣开始,晋阳公主与太子元明就成为了她的逆鳞,就算是柴宗训本人也不可以以任何形式,伤害到她的孩子,否则帝后失和,恐怕大周将会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血雨腥风。
昭武二十一年末,一场暴风雪后,柴宗训一口气处置了赵氏全族,赐死宸妃李纯宛之事便传遍了汴京城。
“你听说了吗?晋阳公主中毒一事就是出自楚国夫人与宸妃之手!”
“怎么不知道啊!我家官人那继母,可是司法部左侍郎家姨娘的表亲,这事早就传开了……”
“听说宸妃最后是被赐了三尺白绫?”
“胡说!明明是赐了毒药……”
此时,宸妃李纯宛正隔着监牢的铁窗,最后看了一眼汴京城的天,不时还有几片雪花通过铁窗飘落在她眼前。李纯宛伸出手接下之后,眼睁睁地看着雪花在她的手心处融化,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雪了,元曦该添衣了……”
下一刻,宸妃李纯宛既没有选择白绫,也没有选择毒酒,而是拿起了一旁的匕首,轻轻划破了自己的脖颈。
临死前的一刻,李纯宛在想,若是李纯妍没有回到汴京,那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她始终不后悔此生所做的一切,最起码她将元曦带到了这个世上,只是往日唯余元曦一人了。
李纯宛断气后,李继隆悄悄地来看过她一眼,权当为其送行了。因罪被赐死的嫔妃,其身后事也不是娘家可以插手的。李家今后唯一的指望就是太子元明,李纯宛所设想的一切最终都成了一场空。
汴京城里,虽因赵家之事又起了一番风波,但总归不如赵匡义谋逆弑君那回来得凶猛。随着赵匡胤与楚国夫人被柴宗训下旨幽禁,李宸妃被赐死后,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牵连。
睿思殿中,赵德妃本想在赵家被发往冈州之前,向柴宗训求个恩典,为他们送上一程,不料却遭到了柴宗训的斥责。
“看在你诞育了元时的份上,朕已是尽力将你摘了出来,你若是执意往前凑,可曾想过日后元时?“
柴宗训的话言犹在耳,赵德妃只能忍痛假装无事发生。前朝的变故,后宫中多的是见利忘义之徒,许多宫人内侍眼见赵德妃母家获罪,纷纷开始不将其放在眼里,幸得李纯妍及时拨乱反正。
李纯妍事后,已从其兄李继隆嘴里得知,楚国夫人利用赵德妃身边的宫人对柴宗训下药,赵德妃亦是被蒙在了鼓里,实在是怨不得她。
太子元明近日亦是将元时与元曦兄弟俩带在身边,生怕旁人因二人生母之事欺辱了他们去。
“你安心在宫里待着,陛下已经嘱咐过我了,赵家之事与你无关,进了后宫,你就是嫔妃,而非赵家女了。既然陛下愿意为你作保,你莫要辜负了他这番信任。”
“多谢圣人关怀,只是臣妾一时之间还不曾适应过来。”
李纯宛之所以选择同楚国夫人联手,多半是看上了赵家的能力,李纯妍如果硬要说不介意赵家在背后所行之事,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赵德妃母族权势一朝没落,李纯妍也不屑再对她如何。不过,若是赵德妃日后恩将仇报,反过来加害于元明、晋阳,她再同其算总账也不迟。
这一年年末,在柴宗训处置完赵匡胤后,枢密院副使张永德第二次,正式向柴宗训请辞宗人府令,外加演武堂提督一职,言道大周眼下与日寇之战日渐胶着,他已无过多精力分心在别处,只想当好枢密院副使一职,望柴宗训能够收回对他的其余任命。
柴宗训猜想,张永德二度请辞,并且还要一并辞去演武堂提督一职,大概率是对那日自己口中所说的谶语有所顾忌。如果赵匡胤不曾顶替他的位置,那谶语所指的也有可能是他张永德。
“也罢,既然你执意请辞,朕也不好强人所难。当初请姑父出山,本就只想让姑父担任枢密院副使一职,后来朕想破了脑袋,实在是想不到要将这两个位置交给何人,朕才能放心,幸得姑父临危受命。熙让几个也都不小了,该为朕分忧了。”
张永德闻及,不多时便猜到,柴宗训估计会将这两个位置交给几个亲弟弟。打虎亲兄弟,柴宗训此举外人看来也合乎情理。
昭武二十二年开年,柴宗训钦点曹王与纪王接替张永德,分别任宗人府府令,以及演武堂提督一职,张永德仅保留枢密院副使一职。
张永德事先并没有与晋国大长公主商量此事,旨意一下,她便跑到其书房,问他为何要主动卸去这两个颇为重要的职衔,白白便宜了熙让与熙谨兄弟俩。
张永德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兵书,颇有耐心地向其解释道。
“公主觉得陛下如何?”
晋国大长公主自是实话实说,什么当今天子年纪虽轻,心思却重,为国谋则谋长远,为民则谋近忧,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