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枢密院拟好了要发给向拱的出兵令之后,一封准备发往大周的信,已经从一个叫作“法兰西”的地方发出,而写信的人正是从“东辽”,向东航行至此的尹崇珂与曹彬一行。
经历月余的风雨,尹崇珂与曹彬决定更改航线,直向东行后,不久便率船队抵达了一处国度,名唤法兰西。
此处的百姓,其外貌特征,皆与王延德口中的罗马帝国之人十分相似。
尹崇珂与曹彬一开始还不能确定二者之间有何联系,直到他们自报家门后,言道船队一路向东而来时,港口处为首的法兰西人感到十分疑惑。
原来,法兰西正是罗马帝国的邻国,数年前,王延德率领“商团”到访罗马帝国之后,大周这个国度在他们这里并不陌生。
“那时你们的人,从东方而来,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一部分自称为契丹的族群,他们现在已经成为了罗马帝国一支不可小觑的军事力量。今日你们却说是从西边来的,这实在是令人感到难以置信……”
尹崇珂与曹彬对视了一眼,瞬间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柴宗训让他们一路向东,却似乎笃定他们可以回到大周的原因。二人立即平息了心中的震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与在场的法兰西人对话。
这一发现极有可能事关大周兴衰,当即,他们二人决定不再与为首的法兰西人,讨论有关东行或是西行的任何细节。
“我们远道而来,不知是否能在此地休整几日?”
“当然没有问题,我们法兰西人一向十分好客。”
在法兰西停留的几日里,尹崇珂与曹彬决定请往来大周与罗马帝国的商团,替他们给大周送一封信,也好给柴宗训报个平安。
“既然法兰西离罗马帝国不远,‘东辽’之事,我等需要告知耶律道隐吗?”
“我看大可不必,耶律道隐手下的契丹部族,本就因为不想掺和当初耶律璟与耶律贤相争的局面,才狠下心来随同其西行万里。若是今日你我告知耶律道隐,耶律贤之子还活得好好的,还在一处不知名的陆地,重建了东辽,我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按你说的办,左右只有我等知道。”
就这样,两个契丹部族仅仅相隔一个大洋,却各自独立发展了起来。
行至此处,尹崇珂与曹彬也大致知道了返回大周的航线,不外乎就是将船队航行至法兰西东南角海域,继续向东,或走陆路,或走水路。
出发前,二人没有将从不知名陆地带来的东西展示在人前,反而是用金银,向法兰西人交换了不少珠宝、毛毡之类的当地特产。
此后,尹崇珂与曹彬率领船队,在数月内,途经了莱昂王国、倭马亚哈里发,穿过一片名为地中海的海域后,抵达了法蒂玛王朝的疆域。
法蒂玛王朝在位的乃是第五代哈里发阿齐兹,其一向十分推崇大周,国内的不少商旅都与大周有着不多不少的贸易往来。闻及大周的船队从地中海而来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支大周商旅定是采购到了充足的物品,正在返航途中。
阿齐兹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尹崇珂与曹彬二人确实是在返回大周途中,不过并不是如他所知的东来西往。
面对阿齐兹的热情相待,二人唯有用强大的购买力回报于他,以致大周船队,在地中海沿岸卸了货后,将船板拆开,又在运抵王朝东南一侧出海口重组上货时,比船队刚刚到达法蒂玛王朝之时,多了数不清的物品。
法蒂玛王朝为保大周船队的安全,还专门派出了一支队伍,将尹崇珂与曹彬等人安全送离了东南一侧的水道。
在昭武二十六年正旦前后,尹崇珂与曹彬一行,已行至室利佛逝,一个信奉大乘佛教的海上强国。
唐译经僧人义净曾在室利佛逝首都巨港学习梵语,在他所著《南海寄归传》中提到的佛逝,即室利佛逝,是历史文献中对室利佛逝的首次提及。
此处也是大周海贸的必经之处,听闻大周官方船队自西而来造访室利佛逝,国中有权有势之人无不争相示好,以求搭上大周官方的关系,为往后的贸易往来提供助力。
尹崇珂与曹彬发现,室利佛逝通过垄断贸易,控制了不少附近的沿海港口,而对其内陆大部分地区,只是以宗主国的形式存在。
自大周海贸兴盛之日起,尹崇珂就清楚,往后数百年,谁掌握了海贸之权,谁就能横行于世。室利佛逝国中如此散漫的权力体系,在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海运贸易中,早晚都会被其自身的力量所反噬,沦为各个属国相互争霸的战场。
二人来者不拒,将收下的所有物品全都封存了起来,准备借花献佛,打包了送给柴宗训。停留数日后,二人从室利佛逝出发,向北而行。
尹崇珂与曹彬二人从法兰西发出的那封信,从陆路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到了柴宗训的手里。
看到二人横渡太平洋后,一路到了北美,不仅与古印第安人相遇,还与萧绰等契丹遗族见了面,柴宗训感到十分欣慰。
“待他们回来后,应该就能发现了吧。”柴宗训钦点了海运第一人尹崇珂与海军司指挥使曹彬,花费三年多的时间,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绕行一周后返回大周,就是想将足以打破当今大周臣民认知的一件事情,公之于众。
数年来,大周虽已有了不少通过了工学、数学类科考,成为天子门生的年轻官员,但通过儒学一途中榜者,很明显是其人数的数倍,如此一来,非常不利于大周日后的改革与开放。
民间学堂,也只是向孩子们教授一些浅显的工学、数学类知识,多数也都是生活所需的知识,并不足以开民智。
柴宗训需要更多能够为大周改革出力的实用性人才,而不是只会念叨着圣人之言的儒学之士。
“传命广州市舶司,月余后在港口准备迎接出海归来的尹崇珂与曹彬一行。”
“是。”
柴宗训听着异于平常的应答声,这才发现今日并不是童海当值。
“童海呢?”
“回陛下,大官今日告假了,特让臣随侍左右。”
“你叫什么?”
“秦翰。”
听罢,柴宗训猛得抬起了头,面前这个眼神坚毅、眉眼清秀之人竟是秦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