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并非是柴宗训临时起意,大周多年来虽说是文武俱重,但明眼人皆看得出来,现下确实是武将较为得宠。
前有高丽、东女,后有花剌子模、喀喇汗国,还不算这一两年的北境,如今的交趾,武将一方的势力通过四处征伐,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膨胀。
尽管枢密院中,有两位文臣在侧,但与武将相比,还是少了一个人的话语权。更不用说,文臣在内政事务上的权利,除去人事权与监察权后,仅剩得已然不多。
柴宗训之所以会趁着病愈之际,宣布将“票拟”之权交给内阁,不外乎就是为了缓和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至于牺牲掉了的一部分帝王之权,在柴宗训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文臣向来皆以倾尽毕生所学,辅佐帝王成就功业为己任,用小小的票拟之权,就能收天下仕子之心,对柴宗训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昭武二十八年四月初八,内阁“票拟”之权作为一项定制,正式确立了下来。此后数百年,内阁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成为内阁中的一员,对于广大大周学子而言,莫过于最为荣耀之事。
月余之后,晋阳终于抵达了仅在《东女游记》中看到过的地方,这里也将会成为她的第二个家。
张永德、杨业与和首辅等人,早早便赶到了伊势,在港口处迎接晋阳。
“见过女君。”
大典之后,晋阳就是名正言顺的东女国君,他们自然要用女君来称呼晋阳。
“诸位请起,几位辛苦了。东女国能有如今的光景,全赖几位日夜辛劳,吾在此多谢几位了。”
“万不敢当女君如此大礼,臣等皆为大周臣子,自当尽责,此乃臣之本分!”
张永德忙扶起晋阳,她如今已贵为一国之君,他们怎敢让晋阳对其行礼。
“张副使所言甚是,女君已是东女国君,身份尊贵,岂能向我等臣子行礼,当真是折煞了我等……”
几人接到晋阳后,便一路护卫她进了京都城,随行而来的李筠,此行也见了不少世面,临出发时,柴宗训已命他传旨张永德与杨业二人,在晋阳到达京都后,便可与他一同归国,留下东部战区数万兵力驻守即可。
张永德与杨业接旨之后,不久就开始准备撤离东女国的大小事宜。
他们二人毕竟在此地待了数年之久,骤然离开,也是十分不舍。
晋阳为此,特意为他们三人举办了一场饯别宴,只会给他们送行。
同时,还将张永德与杨业二人数年来的常用之物,喜好的吃食都给他们备了不少,让他们在返国之日也能一并带回去。
“多谢女君厚爱,臣等走后,此地周军将交由少将戚自忠节制,女君如果有任何吩咐,可直接找他。”
只见张永德向晋阳引荐了一位颇为年轻的将领,此人的双眼炯炯有神,身姿也十分挺拔,器宇轩昂,确实不俗。
“臣,东部战区戚自忠,见过女君。”
“东女国此后便拜托将军了。”
“女君放心,有臣在,无人敢打东女国的主意!”
杨业作为东部战区指挥使,正是戚自忠的直属上官,是他向枢密院举荐的人。
李筠来之时,也附带了柴宗训不同意将东部战区驻地,设在东女国的意见,这与杨业此前的猜测颇为一致。
东女国既然已经作为一个独立的郡国存在,柴宗训也已钦命了自己的女儿为国君,自然不需要过多干涉东女国的内政。
无论任何国家的人想要进入东女国,都必须经过东部战区士卒的守备区域,且与东女国互派使者,也必须由大周出面。再加上此前,大周已将东女国的金银矿产捏在手里,此地在实质意义上,只能算是一处仅拥有行政权限的自治区域。
六月,张永德等人辞别晋阳,经海路返国。至于晋阳的婚事,张永德自然是没有意见,不过晋阳还不想立即成婚,几人只能将她的意见转述柴宗训,尊重她的想法为先。
几人走后,晋阳立马对东女国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第一道旨意便是将这京都之名,改为了“望京”,意在表达她对大周汴京城的思念之情。
后续,晋阳逐渐将原大和民族命名的,东女国几大岛屿之名废弃不用。不日,晋阳将望京所在的最大岛屿改为“蓬莱”,自北向南的剩余四岛,分别改称为了“岱屿”“员峤”“方壶”“瀛洲”。
晋阳还颁下王令,即日起东女国用大周年号与女君封号同时纪年,即今年为大周昭武二十八年,晋阳一年。同时弃用大和族文字语言,改用大周文字、语言。
除却这些,其余诸事,与晋阳未至之前无异,皆按照和首辅布置好的一切来进行。
偌大的望京王宫,唯有晋阳一人居住,为了方便与和首辅等女官交流,也为缓解心中寂寥,晋阳特意仿照汴京皇城,将王宫化作内廷与外廷。
如此一来,那些公卿之家便可作为女官的居所,她们皆可在王宫处理政务。
和首辅一开始并没有同意,言道望京城有的是地方,皆可以作为府衙使用。奈何最终还是拗不过晋阳的意思,将官署衙门搬到了王宫外廷。
几日后,正式开始处理政务的晋阳,方才体会到了柴宗训的辛苦。日日都有看不完的奏疏,批不完的意见,晋阳这才当了几日的女君,便已觉身心疲惫了。
“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亏得我小时候还经常去福宁殿捣乱,他也不曾怪罪于我。”
回想起昔日在柴宗训身边玩闹的日子,晋阳十分感慨,此时此刻,她也成为一国之君,做着与柴宗训同样做过的事情。
“女君,昨日臣送来的奏疏,您还未批好吗?”
晋阳尚在出神之际,还不知和首辅已到了她的眼前。原来在宫人向她禀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不觉地应了一声“好”。
“和首辅真是勤勉,吾确实是看不过来了。不如你先挑出来,吾先看那份。”
和首辅亦知,晋阳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一国之君的节奏,只好将那份仍压在最下方的奏疏翻了出来。
晋阳看了几眼,暂时也不敢妄下定论,待看向和首辅时,转念一想,和首辅既然对这个问题如此上心,想必已经有相应的解决方法了,不如问问她的意见。
“和首辅对此事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