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横的念头,瞬间吸引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尤其是张大隗和虎子都一脸的心动之色。
虎子出列,直言不讳道,“主公,如果咱们能够杀对方一个回马枪,那就太好了。”
“一来可以打对面一个措手不及,消耗他们的兵力,二来让他们继续追击的时候,也有些忌惮。”
“咱们虽然比他们跑得快,但是让人家撵得跟兔子一样,真的很不爽。”
张大隗也开口道,“主公,我同意虎子的观点,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搞的太大,不然一旦出现突发情况,诸如敌人的主力追上来,让我们被黏住,就麻烦了。”
听对方开口,叶渡就知道,张大隗对于梁山贼主力,还是有所忧虑的。
倒不是说张大隗畏战,而是现在全军在河南道,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而且梁山贼的动员能力不弱。
不论是孙霖,还是妥善大王的兵马都不在少数。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河南道的地方官府,地方豪强,乃至于梁山后方都可以派遣来大规模的部队。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动员的部队数目是极其庞大的。
而叶家军呢?
出征前满编的队伍也才五千五百人,人数上并不占据优势。
所以张大隗担忧,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众人都表示可以打一个反击,叶渡将眸子看向了司马先生。
司马先生比较年长,但是行为一向比较活跃,每逢大战,必追随叶渡左右。
不过这一次,这位司马先生的状态明显有些差劲。
因为这么高强度的行军,司马老先生还真的没经历过。
不过虽然身心状态比较一般,但是司马先生还是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洪亮,“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是咱们要考虑一点。”
“打反击的话,人数过少,起不了多大的效果,反而会折损人手。一旦被纠缠住,大军是救还是不救?”
“到时候很有可能导致大军被牵扯进去,影响大局。”
“此外,若是人手去的太多,很容易刺激敌军,导致我们被敌方大股部队包围,故依在下之见,我们还是不要乱动心思,谨慎点好。”
与那些肚子大脖子粗的武夫们恨不得现在就去操刀子做过一场,以消除被人家撵着屁股追的愤懑不同,司马先生却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思考。
便宜已经占下了,受点委屈怎么了?
况且我们也没有掉肉流血啊,我老人家都跑得快虚脱了,不照样跟着你们折腾?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距离河北道已经没有多远了,让兄弟们加把劲,等到天黑,甚至能逼近河南道的边缘之地。”
“到时候摆脱追兵,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此时徐进不服气的说道,“这话跟没说没有多大区别,梁山贼一看就不是讲规矩,好相处的,咱们一直跑,他们跟着跑到河北道该怎么办?”
“老百姓才刚太平了几天,不能因为咱们在陷入战火之中吧?”
司马先生也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说道,“若是他们敢追到河北,打他们一个反击反而是可以的。”
“但在咱们的地盘打反击,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们更加熟悉地形的同时,我们有更多的援助,而梁山贼的力量反而会相对比较虚弱。”
听完司马先生的分析,叶渡微微颔首。
在河南道伏击与在河北道伏击,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前者是人家梁山贼的主场,人家随时可以叫来源源不断的援兵。叶家军是纯纯的孤军,随时有可能被包围,然后蚕食吃掉。
但如果进入河北道,哪怕是刚刚进入河北道,那也是叶家更熟悉的环境,进可攻退可守不说,而且还有更多的援助。
起码叶渡的老丈人李哙,以及杨刺史不可能坐看叶渡挨揍。
看着众人纷纷看向自己,叶渡知道,现在是自己该下决断的时候。
叶渡本身也不倾向于打伏击,因为在他看来,除了出一口恶气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收获。
而且一旦输了,就是典型的因小失大。
因为他只是略微沉吟,便开口说道,“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所有人配发的功能性军粮、饮料全都喝了,不要浪费,让体力保持一个强劲的状态才是王道。”
“一会儿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天黑之前,必须进入河北道的地界。”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若是梁山贼不死心,非要玩命追我们,我们就在河北道伺机吃掉他们的先头部队。”
叶渡很清楚,在河南道,这里是梁山贼的基本盘,他们肯定会投鼠忌器,自己其实是占着一点优势的。
可一旦进入河北道,那边儿就成了自己的基本盘,光顾着跑肯定不是办法。
既然舍不得跟他们硬拼,那么小战一场也是可以的,哪怕只是杀他一两千人,也足够让梁山贼有所顾忌。
一来不敢在河北道胡作非为,二来也能摆脱梁山贼的追击。
叶渡做出决策,手下人自然不会犹豫,立刻下去安排,准备再次起程。
叶家军赶快将身上的压缩饼干、红牛之类的吃食一口气干了一个遍,同时开始匆忙地制作陷阱。
叶家军的陷阱是非常有讲究的,虽然来不及挖坑,但是随手扔上几桶泡了尿液和分辨的铁蒺藜还是很轻松的。
至于其他,绑在数目上的暗箭等等,也是数不胜数。
没过多久,叶家军准备完毕,士兵吃喝了一顿,体力也恢复了差不多了,该上车的上车,该步行的不行,立刻出发。
后面的周大彪真的是气疯了,他真的无法想象,叶家军的随军工匠是什么做的,他们竟然在大军修整的功夫里,几乎转眼间就做出了几十辆板车,大量疲惫不堪,没有修整过来的士兵,坐在车上就走了。
周大彪哪里知道,这是叶渡看着士兵休息不过来,斥巨资从后世买的铁轱辘,工匠只需要制作板车的其他部件即可,能不快吗?
当下周大彪顾不得将士们疲惫不堪,拿着鞭子一顿猛抽,要求所有人起身,随他继续追击。
就算是无法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直接缠住叶家军。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了啊。
要不然,以孙霖那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处置他呢。
所以即便是累得够呛,手下的将士们累得气喘吁吁爬不起来,也不停的催促。
于是乎,官道上再次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一边儿的叶家军坐在牛车上,走得时快时慢,非常轻松惬意,沿路还有时间布置陷阱。
而追击他们的梁山贼可遭了老罪了,一个个动不动就掉进陷阱,弄得遍体鳞伤不说,还要咬着牙追击。
但这个过程中,梁山贼的士气越发的低迷,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最后叶家军还要时不时的减缓速度,等一等他们。
没办法,叶家军有了叶渡这个神仙坐镇,连板车都搞出来了,将士们起码可以轮班上车上休息一二。
但是梁山贼可是一直保持着高强度的追击啊,体能的消耗太大了。
不过即便是大家苦不堪言,且伤痕累累,但是周大彪硬是咬牙坚持,没让士兵再休息一会。
以至于本来人手就不多的周大彪,开始出现了严重的减员情况。
而相比之下,叶家军真的体现了什么叫做不抛弃,不放弃,一个掉队的人都没有,最后为了鼓舞周大彪等人,叶家军的将士,竟然开始唱起了军歌。
周大彪等人远远的听着,对方唱着什么,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声音那叫一个豪迈,气得腿肚子都开始哆嗦了。
随着天气阴沉下来,叶渡他们也终于抵达了河北道边缘。
而跟着他们屁股后面的梁山贼虽然保持着两三里左右的距离,但是已经趋于崩溃的状态。
叶渡知道,差不多了。
敌军已经彻底疲惫了,而且再不给他们来一记狠得,他们非得追到河北道腹地去。
当即,叶渡召集了所有军官议事,议事的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吃掉这支先头部队。
一棵看起来大概有八九百岁的古树上挂着十几盏油灯,将树下的木桌照得灯火通明。
坐在大石头上的叶渡,可以轻松看到每个人脸上的细微神色变化。
他能感受到,手底下的武夫们的心潮澎湃。
能不激动么。
最近这段时间,一个劲儿地逃窜,让人家不到千人的队伍,撵得到处跑。
大家心里都憋了好大一口气。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既然他们还敢追,那不揍他们一顿出出气,这不白回家了?
“就五百人的队伍,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今夜我带队冲锋,直接踏平了他们。”
张横率先起身,抱拳发言。
叶渡听了他的话,微微有些摇头。
夜袭相当不可取,自己眼下的部下,补充了不少的新兵。
这些人身体虽然逐渐强壮起来,但是微量元素还是非常稀缺的,不少人有夜盲症。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论哪支部队,在夜间的调度都非常困难。
毕竟即便有了系统傍身的叶家军,叶渡暂时也不可能给他们每个人搞来一台步话机。
打仗往往靠军旗、号角、传令兵。
虎子瞪了他一眼,起身道,“大晚上的踹营,风险系数太大,敌人看不清楚我们,我们也看不清楚敌人,但是明天可以。”
“我们可以连夜派小股部队,帮火器部队修筑伏击阵地,明天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既然是偷袭,就要讲究效率,而叶家军之中效率最高的便是火器部队和骑兵。
眼下骑兵还没有出师,往往属于比较好看,声势不错,但是真的指望他们一锤定音,还有很大的难度。
上一次伏击荡天军的偏师,骑兵冲锋的速度倒是够快,但是毗邻交锋的时候,很多骑兵直接翻身下马,操着刀上去砍人。
看的前线的指挥官都是一愣一愣的,所以到今天,提起伏击,大家都不提骑兵的事情。
司马先生沉吟道,“用火器部队伏击确实不错,不过骑兵也不能闲着,让他们练习练习的同时,也给火器部队掠阵。”
稍后,张大隗和徐进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明日确实应该打一个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