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赵佗案前的,是从冰鉴里取出来的青铜釜,上面堆着一座小冰山。
冰山之上,铺满了各种妖魔鬼怪,有龙虾、蛤蜊、切片河豚等等。
接着,侍女端过来小碟子,往里边倒入酱油,再挤入一坨黄色的粘稠物。
晨曦得意洋洋的说道:“本宫来此期间,深谙皇兄教诲,在未婚配之前,立志要做一名贤良女子。
奈何不善女红,故以庖厨为乐,他日嫁人之时,也好相夫教子,故而创立此佳肴,两位郡守,本宫先食作范。”
“公主如此识大体,陛下龙颜有光。”
接下来,晨曦拿起筷子,从冰山上夹起一片生鱼片,再蘸点酱油,用袖子遮住面部,最后送入口中。
看着晨曦一脸满足的样子,嬴长生收回斜视的目光。
明明是我在厨房里忙活出来的产物,却被说成是你发明的,真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任嚣和赵佗,也学着晨曦的吃法。
当食物入嘴的那一刻,两人的表情几乎是同步的,先是皱眉,然后惊讶,最后满足。
任嚣惊叹:“这天下间竟能有如此绝妙吃法!甚彩!甚彩!”
赵佗赞叹:“入口瞬间,颇觉刺鼻,爵食之时,精味融合,实乃天下绝味!”
“敢问此佳肴,名曰?”
晨曦抿嘴微笑,说道:“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如此精细佳肴,故本宫命名为鱼脍。”
嬴长生心里叹了一声,这晨曦跟扶苏,果然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动不动就子曰。
这时,任嚣说道:“方才食脍,有一味佐料甚为精妙,食之令人精神气爽,想必是这团稠糊物,正好老夫近来精神不振,食之必能治之。”
还没等晨曦出言提醒,任嚣这老头动作贼快,一下子就把整团芥末送入口中。
“任侯不可多食!”
当晨曦提醒时,已经晚了。
只见任嚣几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他感觉鼻腔相当火辣,难以呼吸,后脑勺又好似有几十根针在戳。
“咳咳咳…咳。”
嬴长生这时出声提醒:“任侯快把捏住鼻孔,可减缓疼痛。”
任嚣闻言照做,果然好受了许多,随即将半口芥末吐了出来,接着大口大口喘气。
晨曦和嬴长生两人,非常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哈哈哈,痛快!痛快!这火烈之物,令老夫感觉风寒好了许多,如今鼻腔不塞,精神更加倍爽,哈哈哈,好东西!”
“任侯若是中意,孤可将制法相赠,这芥末取自芥菜之种,研磨成粉之后,便可制之。”
“哈哈哈,老臣谢过太子。”
“本宫初次食用,不慎过量,也是如任侯这般。”
“哈哈哈,想不到老夫不是第一个受芥末之苦。”
就在众人说笑之时,赵佗的目光留意到矗立一旁的辰龙身上,心里若有所思。
宴会进行得差不多了,嬴长生这时说道:“任侯,赵卿,孤现在请两位,看一件宝贝。”
任嚣陪笑道:“哈哈哈正好!所谓饱暖思淫欲,口腹之欲已然满足,这贪欲还没个着落,如能饱足眼福,甚为彩。”
“任侯真会说笑,来人,将宝贝抬上来。”
侍从抬着两架半个人高的物件,进到厅堂。
这些物件被黑布罩住,令任嚣二人非常好奇。
嬴长生走了过去,扯下来一张黑布。
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艘帆船的模型。
模型通体由榫卯结构组成,上下设有两个船舱,单桅杆,船舷两侧各有九把船桨。
嬴长生向两人抱拳,然后开始介绍:“此船名曰艨艟,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置有驽窗矛穴,可使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使敌不得近,矢石不能败,当真?”
听完介绍,任嚣和赵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怀疑。
他们本以为,太子造船只不过是沿用旧的船型,加以量造,没曾想,直接整出新船种。
于是,他俩就围着艨艟模型,仔细研究起来。
“太子殿下,为何船底不是平的?”
“若是江面行船,则由平底。但若是海面航行,则非弧底或尖底不可,之所以如此设计,其一便是考虑到海面汹涌,其二则是如此结构能切开水浪阻碍,达到提升船速。
须知,海上风云无常,此船若遇海上无风,亦能以驱桨使之,可谓两全无患,不单如此,若在风桨齐力的驱动下,船速极速,可作为海上侦察,更能在海上破敌。”
听完这段介绍,任赵二人震惊不已。
心说自己远离咸阳多年,没想到竟有如此高速变化,他们此刻依旧没把艨艟的发明,联想到嬴长生身上。
于是,赵佗便问道:“敢问太子,目前可有现船?”
晨曦接过话,说道:“若有现船,则无需在此看模型了,此船目前尚未问世,这不过是太子长生所启设之概要。”
任赵两人听后,再次震惊。没曾想,嬴长生小小年纪,就能独自设计出这种海上利器。
此刻,他俩对嬴长生的印象,终于有些改变了。
接下来,嬴长生又去揭下黑布。
这次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更像一艘客运船,上面没有船桨,但是有三支桅杆,以及三张风帆,船身首尾高昂,船底尖形,船舱和指挥台都设在船尾的位置。
“此船名曰福船,全靠风力航行,不但能乘风破浪,遭遇海浪也异常平稳。福船体大,足以将敌船撞沉,此乃其之长处也。
只是苦于吃水深,不得浅海航行,无风时,亦不能驶,一旦入得浅海,则无能为力。”
赵佗豪气万丈的说道:“单凭撞沉敌船之能,就足以傲视天下。”
任嚣捋须颔首说道:“如此战船,如此之能,如此泰山压顶之势,可避免将士搏命厮杀,便能令敌寇葬身海底,实在妙哉!”
如果不是嬴长生把船的优缺点,以及各项功能,说得头头是道,任赵二人肯定会认为,这两艘船只不过是嬴长生捣鼓出来的玩具。
“只是太子殿下,老臣还有疑虑。若是真的乘此船攻岛,想必殿下会避开海峡?如若不然,还是求近跨海登岛?”
“孤提议兵分两路,拿下此岛。”
“在不被其蛮夷发现的情况下,如何做到兵分两路?难不成绕向茫茫大海?若真如此,恐危矣!”
嬴长生从怀里取出一物,说道:“任侯,孤既然敢将船使往深海,必然有所准备,请看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