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赵王府。
回到府邸,秦风依旧闷闷不乐,惠文帝这样的处置,算是他赢了吗?
但只要宋言不死,他依旧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宋言的存在,秦风如鲠在喉,异常的难受。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天京城最大殿纨绔子弟,居然成长到了如今这般地步,居然成了他不得不除掉的对手。
黄来发随后而至,见秦风便躬身行礼,
“殿下,武侯战死,宋言卸职守孝,我们趁机拿掉了他手中的兵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便楚王和柳承志偏袒他,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头侯爷,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了。”
秦风摇了摇头,心中还是觉得,惠文帝对宋言抗旨的处置太过随意了。
“父皇这般处置,置皇家的颜面于何地?宋言现在虽然无官无职,但北境神武军全是他的嫡系,现在每人还晋升了一级军衔,本王担心,这是养虎为患啊。”
秦风皱眉说道。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庭院中,庭院中除了高蓝依旧如同一尊雕像一样守护,再没有其余旁人。
秦风这么一说,黄来发顿时也有些不安起来。
“此事确实是一大难题,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北荒土地贫瘠,一旦入冬,必然要南下掠夺,届时殿下可向陛下推荐一位将领,远赴北境为帅,只要假以时日,便可以收揽北境军权,哪怕不能,也可以借机分调神武军麾下的旧部,就不必在担心了。”
黄来发此举确实可行,可他不知道,神武军不过是宋言随意拉起来的一支军队而已。
神武军的将士勇猛是一回事,但精良的装备才是让北荒铁骑闻风丧胆的根本。
只要宋言愿意,大可以秘密再拉起一支比神武军更精良的铁骑和玄甲重兵。
黄来发万事求稳,触及兵权自然更加小心翼翼,反倒是劝起来秦风,
“况且,赶尽杀绝,也有可能适得其反,从今日陛下对宋言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陛下不想对宋言下死手,否则单单一个早朝迟了半个时辰,便是重罪。”
秦风微微颔首,
“舅父不曾去过北境,不知道军中之人,只认主帅,不认主君。而且,神武军全是宋言的嫡系,想要收编神武军,千难万难……否则……我也不会如此急迫,想要至宋言与死地,断了神武军的念想。”
说到底,还是宋言打战太过勇猛了。
当初,他出临北境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此去九死一生。
结果……他不但收复了雁门关失地,还打得布哥十五万精兵灰头土脸。
最后还将中原王朝丧失了百年的疆土收回,这等军功,若是没有抗旨一事,哪怕封个冠军侯都绰绰有余。
“殿下,人心是可以操控的,民间也好,军中也罢,天下人所知道的事情,不过是你我告诉给他们的吗?”
黄来发循循善诱,
“这件事情,不管到底如何,表面上只能有一种说法,陛下之所以恩赦宋言抗旨大罪,只是因为武侯战死,念及武侯府的忠臣和功劳,这样就会让天下人觉得,皇家恩宽,若殿下继续追求不放,才会落人口实。否则,谁都挑不出理来。”
谁还会挑理?
对于惠文帝的处置,恐怕也只有秦风与黄来发一干人等才会挑理了吧?
秦风沉思片刻,也觉得黄来发说得有些道理,
“既然舅父觉得这样合适,那便就此告一段落吧。”
黄来发脸上这才有了笑意,
“殿下,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还是要想方设法入主东宫才是。陛下近日对静妃娘娘恩宠有加,还是要多注意楚王的动向才是。”
“三弟!”
与晋王还没有斗出个你死我活,现在又多了一个楚王。
秦风一时也觉得头疼不已,大燕朝堂六部,他手中的筹码原本最多,因为将士抚恤金一案,丢了一个朱贺,现在又因为北境辎重运送,恐怕还要再送进去一个褚明峰。
六部之中,唯有吏部林莫测和礼部黄来发是他的人。
兵部柳承志一直都是中立,直到宋言逆流而上,这才与秦风越走越远。
工部和户部与晋王秦宇走得很近,加上秦宇手中还握着天京城巡防营。
至于刑部尚书言喻,此人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也不拒绝任何往来,但也不做任何承诺,像是只忠于朝堂。
最后是丞相王鹤年,秦风费尽心思,他都油盐不进。
且他与静妃之间的关系,多半还是会支持楚王秦牧。
“只要有当年莫家造反一案在,他便不可能翻身,哪怕他跳得再欢,在本王眼里,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秦风咬着牙,黄来发闻言却是轻轻摇头。
秦风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自负了一些。
“褚明峰运送辎重一事,宋轩可有调查到什么?”
秦风稍微一想,决定还是不能轻易放弃褚明峰,一个兵部侍郎,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黄来发微微沉吟,回答道:
“江南知州乃是老夫的同族兄弟,只要有他在,宋轩翻不起大浪的。只是……老夫听闻,前几日章和公主去了江南,不知所为何事……”
章和公主?
“般若?她去江南干什么?”
秦风眉头微皱,秦般若一向与秦牧走得近,对他与秦宇都不待见。
“此事老夫已经命人去调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依老夫猜测,应该是与宋言合作开酒铺一事有关。江南富庶之地,公主若是不表明身份,想要在江南横插一脚,恐怕也不是易事。”
黄来发说道。
秦风眉头皱得更深,
“一个女儿家,天天东奔西走,成何体统!”
黄来发哑然失笑,这话秦风可以说,他却不敢。
“你传信江南知州,让他从中周旋,若是能够推得干净,尽量让褚明峰从这件事情上抽身出来。”
黄来发微微沉吟,点头答应道:
“若是没有外力干预,自然没事,可若是一旦有人插手,老夫还要劝殿下,当断则断,否则反被其乱。”
秦风点头,二人又继续深谈了片刻,黄来发这才施施然起身离开赵王府。
……
退朝之后,宋言反倒是觉得无官一身轻。
他本就想过的简简单单,哪怕一间茅屋,一亩良田,养只小狗,再有花不尽的钱财,便足矣了。
行军打仗,不过是迫不得已。
“宋言!”
一道温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宋言回首便见楚王秦牧朝他走来。
宋言作揖行礼,
“楚王殿下。”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秦牧摆手,脸上挂着犹如春风沐浴一般的笑容,对宋言表达着善意,
“此事你也不必挂怀,今后若有难处,随时可以来楚王府找我。”
宋言微微颔首,突然问道:
“殿下与我姐的婚事,是殿下的意思,还是我父亲的意思?”
宋言紧紧盯着秦牧,秦牧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
“我的意思与你的父亲的意思,不一样吗?”
宋言摇头,秦牧这才道:
“是我的意思,同时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得到秦牧肯定的回答,宋言悄然松了口气,再次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接下来,既然还要留京守孝,那是要想办法斩掉秦风的一支臂膀了。
看着宋言渐行渐远的背影,秦牧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