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府邸,迎客厅!
黄友新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吴志鹏站在他前方,目视着黄渠,面色同样难看。
他与宋言里应外合,但他搜遍整个府邸,居然都没有发现那护卫的踪迹。
直到黄友新回来,与他说了今夜宋言宴请众人的事情,他这才明白,跟在黄玉明身边的贴身护卫,恐怕已经被黄友新灭口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他不惜堵上身家性命,还是棋差一招。
“所言属实?”
吴志鹏心中不安问道。
“小人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黄渠躬身,将头埋在胸前。
“砰……”
黄友新抓起桌子上价格不菲的茶杯,怒摔在地上,怒喝道:
“简直无耻之尤。”
“大人息怒,事情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在碧春阁与宋言称兄道弟,一副相见恨晚的情景,吴志鹏心念一转,当即就开始安抚黄友新,希望宋言能够趁机调查出点什么。
可黄友新脸上一阵抽搐,心里五味杂陈。
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等地步?
“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他这明摆着是要至玉明于死地。”
黄友新面色冰寒,黄渠下意识后退一步,浑身僵硬,不敢多言。
“或许,他只是如之前与大人约定好的,只是走个过场呢?”
吴志鹏小心翼翼,挤眉弄眼道:
“大人不是说过,他还收了大人四千两银子。”
还有一句,吴志鹏没敢说出口,宋言不仅收了钱财,还拍着胸口保证,秉公处理,还扬言黄友新的侄子就是他侄子。
好在他当时不在场,否则,他名义上的儿子岂不是也成了宋言的儿子?
原本,听黄友新一脸得意,描绘得绘声绘色的时候,他心中就极为不爽。
现在见黄友新气急败坏,他心中大喜,但表面还是一副忧虑很深的神色。
黄友新面色一青一白,内心暗骂吴志鹏是饭桶,若不是他正好赶到周安县,这父子俩被宋言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宋言在碧春阁,不管是言行还是举止,都明显有保留。
他与众人虚以委蛇,目的肯定不单纯。
可他居然还信以为真,以为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宋言会有所收敛。
结果,他们前脚刚分别,宋言后脚就带人去义庄了。
收银子又能算什么?
他若不承认,自己等人拿他又如何?
眼下,吴志鹏居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都严重性,居然还抱有幻想。
难怪一辈子只能当个县丞,扶不起的阿斗。
“此子不简单,他摆明了就是故意耍弄我们的。”
黄友新眉眼闪烁,肃然道:
“志鹏,你先带人,以协助的名义去帮忙,然后暗中捣乱就行。”
“是。”
“你也下去,该知道怎么做吧?”
黄友新看着黄渠,两人共事这么久,黄渠最懂他的心思。
见他脸上凶光大盛,便知道要对宋言等人痛下杀手了。
“小人明白。”
黄渠躬身行礼之后,与吴志鹏一同退去。
目送二人离开,黄友新的神情没有一丝松懈,他重新回坐在太师椅上,五指在扶手上跳动,目光愈发的阴沉。
“若是靠你们这些废物,玉明恐怕性命堪忧。一不做二不休……姓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想让你多蹦跶一会,现在……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话音落下,他大步流星走出客厅,身边又走来了一个奴婢,他头也不回,怒斥道:
“去告诉大娘子,老夫会尽快救出玉明的,让她不要再来烦我。”
“是。”
奴婢浑身一颤。
天色阴沉,秋风拂过,天空中顿时乌云聚集,好似在酝酿着一场秋雨。
……
义庄距离县城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宋言与柳玉麟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见过大人。”
义庄内走出一女子,柳眉凤眼,面色微冷,一头黑发绑着一根红绳,束于脑后,衣着干练整洁。
她?
是仵作?
宋言想象中,仵作要么五大三粗,要么贼眉鼠眼,怎会是如此俊秀惊艳的姑娘?
常日与尸体为伍,她就没有惊心受怕的时候吗?
他狐疑地看着柳玉麟,这小子不会金屋藏娇吧?
柳玉麟轻咳嗽一声,
“冷凝,我带侯爷来,再看看尸体。”
冷凝……人如其名,不苟言笑,性子冷淡,一瞬间,宋言对她就有了准确的判断……
“见过侯爷。”
冷凝扫了宋言一眼,脸上依旧毫无表情。
看管义庄的是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见到宋言等人的时候,昏昏欲睡,压根没把众人放在心上,含糊不清地寻找了几次,才找到田家二十一口尸体安放的地方。
宋言多看了他两眼,不免内心多了些许忧虑。
柳玉麟不是才看过尸体,有这么健忘吗?
“你在门外候着,若是有任何异动,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宋言在众人没有察觉到时候,偷偷在郭河耳边吩咐。
此行,他与柳玉麟只带了郭河,梅秋风在县衙保护柳茹梦。
他坑了黄友新一把,怕他狗急跳墙,对柳茹梦不利。
郭河颔首,悄然退出义庄,宋言依旧警惕,时刻注意义庄内外的风吹草动。
柳玉麟见他神色凝重,心思也重了几分。
死者才刚刚去世不久,尸体保存还算完整,宋言探了一眼,东张西望,发现这义庄完全是一个封闭的场所,只有一个门口出入,存在不小的安全隐患。
冷凝的尸检手法,干净利落,动作迅捷,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她纤细的手上,一把锐利的小刀,仿佛在指尖上跳舞,灵动美观。
宋言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管是身心还是注意,完全被这姑娘吸引。
看来,不是花拳绣腿。
许久,他抹开额间的香汗,神色凝重地看着身侧的男尸,
“此人胫骨断裂。”
宋言迈进脚步,目视冷凝,
“被人打断了脖子?”
宋言又看向男尸的脖子,脖颈上有抓痕,一路上听闻柳玉麟讲述在田家府邸发现的端倪,与圆柱上留下的抓痕如出一撤。
“还有其他发现吗?”
柳玉麟眼神凝重,希望听到与之前不一样的回答。
冷凝颔首,
“尸体面色紫黑,与之前给大人尸检的那具女尸一样,疑是中毒。”
中毒……
柳玉麟心如刀绞。
宋言是一名中医,对药物有天生的敏锐性,他看了一眼,便有了猜测,
“看起来倒像是砒霜。”
砒霜、鹤顶红,含笑半步癫,居家旅行,必备良药啊。
冷凝从衣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扎进尸体都咽喉,银针迅速发黑,与之前柳玉麟看到的一模一样。
冷凝白嫩细长的五指,又取出一根银针,在尸体都五脏六腑上扎了个遍,银针却没有任何变化。
她微微抬头,漠然道:
“看出来了吗?”
宋言一愣,下意识看了柳玉麟一眼,
“死者若是中毒而死,五脏六腑定会被毒物侵蚀,从尸体表面上看,死者显然是死后才被灌入剧毒的,所以……毒物只侵蚀了咽喉。”
柳玉麟闻言,顿时就傻眼了,目光在冷凝与宋言之见来回游荡。
他哪里得罪过冷凝吗?
“你之前为何不早说?”
柳玉麟气急败坏的质问冷凝。
可冷凝却淡淡道:
“大人还没问,就走了。”
“你……”
“好了好了,现在知道也不迟。”
刘氏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捏死一只蚂蚁容易,要捏碎一个成年男性的胫骨,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
宋言看柳玉麟冷着脸,连忙笑道:
“现在,物证有了,虽然还不能判定黄玉明行凶的罪名,但至少可以还刘氏一个清白。”
一丝阴霾,瞬间在两人心中扫空,而就在此时,郭河从义庄大门冲了进来,脸色焦急道:
“大人,侯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