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友新这话无非就是在讥讽宋言目中无人,吕不惑仅凭一张老脸就可以无法无天。
反观宋言,他看都不看黄友新一眼,目光落在苟富贵身上,
“苟大人不在府上为苟公子操办丧事,怎有空来澜庭阁吃酒啊?”
“你……”
苟富贵那一身肥肉,在此刻都抖了三抖。
宋言的跋扈,等同于在告诉众人,那又如何?
你们能奈我何?
欢乐的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黄家父子三人,被宋言数落的体无完肤,连带着苟富贵都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人莫不是疯了……见人就咬上一口?
黄家父子三人和苟富贵心中痛骂宋言的同时,也在思量着如何对付他。
吕不惑笑呵呵地看着宋言,三英战吕布,依旧处于下风。
“宋侯可曾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刚太过易腰折?”
好在,以黄书序的涵养,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那黄兄可曾听过一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土鸡瓦狗?”
“宋侯这话倒是提醒老夫了,也希望,将来宋侯在面对强大的力量时,能要轻易折断了腰。”
黄书序眼中杀意浮现,一张老脸上布满褶皱。
“多谢黄兄提醒。”
宋言不以为意,作揖之后又道:
“今日诸位来得正好,稍后澜庭阁将有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要上演,切莫错过了。”
大戏?
黄书序等人面面相觑,宋言葫芦里又藏了什么药?
“诸位,先移步二楼雅间吧?”
澜庭阁的设计可以说是与黄鹤楼相差无几,中间镂空,二楼和三楼都是环形的雅间和贵宾室,透过窗台,一楼的高台就在眼皮底下。
黄书序父子三人与苟富贵一同进了雅间,看着大堂如潮水般永动的人群,如坐针毡。
前来为吕不惑贺寿的达官显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一到场,寿宴也即将开始。
“老夫总觉得心绪难平,这小子刚刚说的大戏,必然意有所指,你即刻命人去调查,看看澜庭阁众人,可有任何异动。”
黄书序心神不宁,看着黄友新嘱咐道:
“还有,命人将老夫早已书写好的密信,送出去!”
“父亲,今日澜庭阁来的都是建康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妄为?您是不是过于忧心了?”
黄友新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黄书序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哪怕宋言再嚣张,这毕竟是他黄家的地界,可不比周安县,还有柳玉麟在一旁牵制。
如今,建康府官商一体,都对宋言颇有微词,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混账,凡是都要谋而后动,你若到如今,还不知道居安思危,今后如何执掌黄家?”
黄书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黄友新,黄家若有一个如宋言这般的麒麟子,他何须忧心?
“父亲教训的是。”
当着苟富贵的面被黄书序无情数落,黄友新面色难看,却也不敢有丝毫忤逆。
黄家,黄书序的话就是圣旨,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黄旭站在一旁,早已噤若寒蝉。
苟富贵低头吃着闷茶,也仿若无闻。
“还有,此番事了,你去警告黄盖一番,他若敢造次,就拿捏助梁氏。”
黄盖的身世凄惨,虽出生黄家,但其生母却是黄家一个婢女,因为黄友新一次醉酒荒唐,这才有了他。
母子二人在黄家倍受欺凌,连普通的仆从都不如。
黄盖的母亲因为长期受辱,身体早就不堪重负,早早辞世而去,黄盖机缘巧合,拜在吕不惑门下,这才有了底气不看黄家的脸色度日。
早年中了进士之后,便娶了建康府清流人家梁氏为妻。
黄友新见他渐露头角,又想方设法要他为黄家所用,他不从便用梁氏一门威胁。
黄书序得知之后,也并未怪罪,反而默许了黄友新的做法。
此刻,他旧事重提。
黄友新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目光下意识就瞥向了黄旭。
只能硬着头皮道:
“孩儿明白。”
在黄旭忐忑不安的眼神下,黄友新转身离去。
不多时,澜庭阁在千呼万唤中,秦般若终于现身。
大堂再次被惊天如海啸一般的议论声掀翻,尤其是一些来凑热闹的富户商人,这类人皆是普通百姓,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皇室成员,此时已经近乎疯狂。
一个做布匹生意的商人,脸色通红,兴奋得浑身颤抖,
“我……我没做梦吧?还以为这只是谣传,澜庭阁的东家,真的是当朝章和公主殿下啊?能在澜庭阁吃酒,这是何等的殊荣啊?即便是站在门口瞧上一眼,那也能沾份贵气了。”
同坐的商贾,反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就是凑个热闹,没想到,居然能见到这天大的人物。”
“这算什么?澜庭阁除了章和公主,还有武侯宋言,那个被称为诗仙的年轻将军,你们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吧?我和你们说说?”
“快快快……快讲讲……”
“这铜卡真的太值得了,别说五两银子,就是五百两恐怕都要抢破头。”
“可不是嘛,你们瞧瞧门外那些人,一个个望眼欲穿了都,哈哈……”
一楼大堂的客人,本来没把铜卡当回事,此时却已经如获至宝,小心翼翼收在怀里最深处,深怕不小心给弄丢了。
那可是比脱光了的姑娘还要贵重。
黄旭眼神中尽是震惊和嫉妒之色,这等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机会,本该属于他黄家,现在却被宋言抢了风头。
这浑蛋,当真是该死。
看着高台上,身穿白色云纹长裙,犹如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的秦般若,那本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啊!
他攥着拳头,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宋言,他何德何能,明明此前还是天京城臭名昭著的败类,为何短短时间内,会变成这样?不但立下赫赫战功,还被秦般若赏识?”
他这话特意压低了声音,但雅间里还算静怡,黄书序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苟富贵心中不屑冷笑,就凭你这废物,给宋侯提鞋都不配。
一条臭水沟里的老鼠,也敢与傲游九天的雄鹰比较?
“住口,公主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言的?”
黄旭气短,胸口阵阵发闷。
就在这时,苟富贵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大人,公子……在下反倒觉得,这未尝不是好事?今日他爬得越高,他日摔下来的时候,才会越惨。”
见黄书序和黄旭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他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鄙夷,
“别看现在澜庭阁风光无限,那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旦这里出了什么岔子,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公主殿下未必有事,但宋言必定会名誉扫地。”
黄旭眼神大亮,心中的慌乱,逐渐被窃喜所取代。
黄书序也暗暗点头,苟富贵对宋言的仇恨,也不浅。
与此同时,秦般若的声音也在高台上缓缓响起。
她内心对宋言是极为佩服,她绞尽脑汁都不成做到的事情,宋言只是略施小计,就让她大开眼界了。
此刻,她虽然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但眼中似乎只能装得下一个人的身影。
然而,异变突生!
就在众人神采奕奕地注视着秦般若的时候,不知何时,几个衣着简朴的老百姓,抬着一副担架,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冲进酒楼大堂,声泪俱下地哀嚎起来。
“宋言,你今日如果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砸了你的酒楼。”
“我儿子好端端地在这吃了几盏酒,刚回家就不行了……”
“你这哪里是酒楼,分明就是谋财害命的黑店,你就是那黑心肝的人。”
“……”
这怎么回事?
黄书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苟富贵也同样后脊背发凉,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在问。
这指名道姓就抬着尸体来捣乱?
是你派来的人?
而大堂的客人,目光也从秦般若身上迅速转移,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
“这这这……这酒菜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