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李晅转身退出大帐后,殷浑终于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问道:“石公子,你究竟有何话要面告本将?”
“殷将军见谅,事关重大,小人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
石寒斟酌着,缓缓告道:“事关金谷园地下石崇的私人藏宝库,还有石崇最宠爱,美名满天下的爱妾绿珠,也躲藏在彼。”
事关石崇藏宝库的秘密,石寒和石方早就商量好了,只能告诉殷浑,不能再传入第三耳。
因为,他们相信只要抓住了殷浑贪婪的人性心理,一定会使其彻底疯魔,不惜代价制造事端,想要趁乱监守自盗,统统都据为己有。
“金谷园中地下果真有石崇生前的私人藏宝库?还有石崇爱妾绿珠也躲藏在那里?那绿珠可是让孙中书令都念念不忘,求而不得啊。”殷浑果然一闻石寒之言,一声惊呼,精神一振。
石寒诚恳告求:“千真万确,此事干系重大,小人只能当面向将军你献上,但盼能博取您的信赖赏识,并能投身于您的麾下,托庇于您,最终逃过石府要横遭清洗一劫的诛连。”
殷浑闭着眼听着,末了,假意试探问道:“原来如此啊,这都是要上缴国库的,直接奉上给孙中书令去邀功就是了,你私下告密给我,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将军,难道你甘心自己什么都捞不到,全都白白便宜奉送给那自私自利的孙秀小人吗?到时候只怕要令你大失所望,拍大腿后悔都来不及。”
“作为孙中书令的亲信,本将建有功勋,自然会得到他的丰厚赏赐,何谓什么都捞不到?”
“将军,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如今的朝廷和洛阳都是赵王和孙中书令只手遮天,朝中群臣对他们趋之若鹜,你的忠诚对他们而言又算得了什么?你心里其实应该比我更清楚,到时候他们吃肉,您只怕连汤都喝不上。”
石寒是个是非人,摇鼓三寸不烂之舌来向殷浑当面道是非,怂恿挑唆其暗中背叛孙秀,捞私利中饱私囊。
“当然只怕也没有像你这么正直的人,当真这么好的机会自己什么都不捞,当个傻傻的冤大头,须知不捞白不捞,过了这个村就没有下家店,恐怕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殷浑其实老早就动心了,只是迫于赵王司马伦和孙秀的淫威,他不太敢作出非分之想。
此时有人来怂恿他,终于让他原本的贪欲,就像枯木逢春一样,肆意滋长起来。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依你之意,这地下宝库,和绿珠,本将该如何处置?”
“隐瞒不报,直接据为私有。”石寒毫不犹豫,直言不晦。
出乎他意料的是,殷浑听闻石寒挑唆他行如此谋逆事故,却显得十分平静。
“这如何隐瞒得住?只要一核查清算石崇的财富,便一览无余。”
殷浑缓缓道:“孙秀打死也不会相信富可敌国的石崇只有园中明面上这亿点点财富,肯定还会要刮地三尺搜寻。”
“所以,将军,此事远还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还需要您下定决心,有所作为一番,所谓富贵险中求,搏一搏,您就将霸占有石崇现成的一切,成为石崇第二,今后风光无限,想想石崇生前的奢侈,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和无数千娇百媚美人,你难道不动心?人生一世又为了什么?”
“可是……”
“将军,就看你有没有野心,你做下了,将拥有石崇的所有财富。”石寒嘲弄的哂道:“如果你连想都不敢想,那我算看错您了,自认倒霉,你把我绑了直接献去给孙秀当面。”
要明目张胆的强行截获霸占金谷园所有的财富,这件事有太多的掣肘,并不容易实现。
尤其这五千朝廷中央禁军,可都是直接奉命听令于赵王和孙秀,殷浑不过是拥有临时指挥权。
他只要敢于有所异动,这么天大的事件,马上就要宣扬出去,引得天下震动,根本隐瞒不住。
到时候,赵王司马伦和孙秀一定第一时间要找他算总账,只怕有心贪财,没命享受。
他心中却有些奇怪,石寒这个来说是非之人,难道想诓自己丢命不成?
傻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他能上当?
“石公子,此事有如天方夜谭,你莫非存心不良,想要陷本将于水深火热之中,”殷浑半真半假的佯嗔道。
“将军,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怕此事隐瞒不过司马伦和孙秀,你私吞石府赃款将会要受到严厉处罚,甚至要冒杀头的风险,”石寒装得老神在在地。
殷浑不禁心中一动,定定地注视石寒问道:“此事重大,显而易见,你难道有法子使本将完全规避于法律制裁之外吗?”
石寒以一种极其淡漠从容的语气缓缓开口当面献策道:“将军,此易事尔,您可以指使亲信暗中纵火焚烧了整个金谷园,并故意指示纵容手下五千中央禁军制造一场‘抢劫金谷园大暴动’的戏码,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您再率领最核心的亲兵护卫彻底剿灭这些叛军,杀人灭口,便可私吞并转移整个金谷园的财富,做到神鬼不觉,而这一切都可以嫁祸给五千中央禁军之叛乱,您便还能从容装作满腹委屈,轻松脱罪于孙秀面前,完全置身事外。”
“这……”经石寒这一番点拨,殷浑也反应过来了,开始低头沉吟起来。
半晌又抬首盯着石寒,大摇其头道:“石公子,本将看你包藏祸心,这条毒计恐怕不是想要本将成为石崇第二,而是你想要学姜维诓钟会,怕是真真要让本将做钟会第二……你这诡计可欺瞒得了别人,如何蒙蔽瞒骗得了本将?”
“殷将军,如果你真这样想,我也无话可说,那只怪我瞎了眼,看错了人,你这就把我绑了送去孙秀当面,只是眼前这无边的富贵你白白拱手相送出,只怕你将来定会要生出无穷无尽的悔恨来,因为你连石崇之万一都不及,也不知将会要遭受多少人的冷嘲热讽,被当成一个笑柄。”
“石崇?哼,我会连他都不如?”殷浑当场冷哼不服起来。
“石崇虽然业已伏诛,但是其人这一辈子享过齐人之福,帝王般的奢侈荣华,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又有几个人真正及得上他?殷将军,平平淡淡的痴活再久,又如何及得人生轰轰烈烈一场呢?”
“石公子,你为何要这般力挺我兼守自盗,侵占私吞金谷园所有财富呢?这于你有什么好处,我闹归闹,难道孙中书令还真会杀了我?”殷浑再次不解的问道。
“将军,我早已经说过了,我想要投靠你,寻求你的庇护,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我想取得您的信任,成为您的心腹亲信,我怎能不好好为您筹划,以取得你的赏识和亲信?毕竟从今以后,我整个身家性命都将要绑定在了您这辆战车上,我为您卖命,将随着您的兴衰更迭而沉浮。”
殷浑顿时精神一振,带着对石寒的拷问道:“好,我姑且先相信你一回,现在可否当面告诉我石崇在金谷园中的地下藏宝密库在何处,还有绿珠又在哪里?”
“就在绿珠楼,石崇的主卧室大象牙床底下,有上下出入地下宝库的隐密通道口,现在绿珠也躲藏在那地下宝库中!”为取得殷浑的信任,石寒毫不犹豫地和盘托出。
“果然……”殷浑埋头抚额思索起来。
“你觉得我现在该要怎么做,具体计划该怎么实施?”良久,他又转头询问石寒。
“将军,你要早下决断,机会只在今晚。明日,估计孙秀便要亲自前来抄查整个石府所有财产了,过了今晚,您将永远失去富可敌国的机会。”
殷浑终于极为正视道:“好,就听你的,这么干了吧,你把你设好的计策告诉我。”
“将军,你可先使亲信去假传孙秀的密令,先动用三千中央禁军立即搜刮打包装车整个金谷园地面的所有财物,然后待他们行动差不多了,把财物都收拾停当,转移往出园的大道上,你便可指使亲兵暗中在金谷园中到处纵火,制造混乱和事端。”
石寒早有定计,成竹在胸的慢条斯理,侃侃而谈:“随后立即令余下的两千中央禁军出其不意去攻击他们,就编造借口说先前三千中央禁军私下纵火烧园,想要叛乱抢夺财物,令后两千中央禁军当场平乱,使他们互相残杀,引发巨大的动乱。最后您再收拾残局,以您的私人亲兵护卫将他们全部击杀除掉,杀人灭口,您则可叫亲兵护卫们将所有财富全部私自转移藏私……”
“妙计,妙计!”殷浑闻言,早已经拍案叫绝,“等事态发生,到了孙秀面前辩解,我也可以伪装为受害者,将一切罪过都推诿给五千中央禁军经不起金谷园财富的诱惑,互相争夺,制造叛乱,引发的自相残杀……”
“正是!”
殷浑蹙眉,又很是担忧道:“只是我亲信的私兵有点太小,怕最后场面失控,我无法控制局势。”
“将军,我可以助你,金谷园中尚有石崇生前的三百精锐护卫,可助您堪当此任,另外,其中还有石崇五百美婢娇娃,将军你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全盘照收。”石寒当即又自告奋勇道。
殷浑双拳一握,最终暴露出来自己的疯狂贪婪本性,似乎下定了决心,坚定的吐气开声道:“好,就这么定了,石崇这样的小人都能享有这无边的荣华富贵,我凭什么都偏偏不如他?”
石寒又慎重提醒道:“将军,‘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不要再传之第三人之耳了。无须告诉其成因,包括你亲信幕僚李晅,只宜用作棋子,暗使其去实施行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