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安步入庭院,王金台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迈步前行,眼中满是赞赏之光,开口道:“李总管远道而来,辛苦矣!老夫在此,定当全力以赴,以确保科举一事,公正无私。”
李安微微一礼,恭声回应:“王老之威名,久已在外,李某今得见尊颜,实为三生之幸。皇上有诏,李某不过遵旨行事,一切尚请王老主持。”
院中官员见此一幕,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记得王金台的威严,记得他的怒火,记得那些即便是皇权在前,亦敢一一指斥的日子。
然而今日,他对一位太监竟然展现如此礼遇,这变化令人不胜惊异。
一个熟悉王金台的官员低声对旁人道:“王老平日最是瞧不起那些权倾朝野的宦官,今日对李总管如此和颜悦色,实在是令人不解啊!”
李安却似未闻旁人窃语,他目光坚定,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敬意:“王老,臣心中深知,此次科举,事关朝廷未来,事关万千学子的生涯。臣虽受命监察,却知自己浅薄,还望王老多加指教。”
王金台听罢,心中的满意更甚,他点了点头,眼中彰显出对李安此言的赏识:“李总管此言甚是让老夫欣慰,知道自己力所能及,知道敬重先贤,是为君子。待这科举完毕,朝中若有李总管此等公正之臣,天下定能太平。”
二人循着寒暄的余温,踱步至国子监深处的贡院。
此地乃是选拔士子的沙场,方寸之间,决定一人的荣枯。
学子们或昂首阔步,或步履维艰,正一一步入考场之门,心中涌动着各自的希冀与忧虑。
三日的试炼,非比寻常。
文房四宝早已摆放整齐,每位考生之侧,或有书童伴随,以便顾及饮食起居,然而那些家贫如洗的寒士,却独缺此便。
李安目光掠过这些行色匆匆的身影,尤其是那些衣衫褴褛的学子,心中不免泛起涟漪。
他转念间,便向王金台提出:“王老,这些孜孜以求的贫学子,虽然无书童辅佐,我们何不为他们提供饮食上的关照?此举虽需小额费用,李某愿意独出私财。”
王金台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心中对李安此举颇为称奇。
宦官之中,贪墨成性者多,李安如此举动,实在难得。
这份心意,不只是金钱那么简单,更是对学子们的鼓励。
王金台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暖流,他看着李安,心想此人非池中物,有他在,或许真能为这些孩子们带来一线光明。
王金台颔首道:“李总管此言甚是令人感怀,你我共同为这些将来的国之栋梁,添一份力。这等仁举,老夫自是支持。”
于是,国子监内,风雨兼程的学子们,在这科举之前,都感受到了一份来自高墙之内的关怀与暖意。
而王金台与李安,两人的心思,也在这朴素的温情中,愈发默契相通。
李安此举,表面看似是无缘无故的慷慨,其实深藏着对朝堂的深思熟虑。
他深知,自己的这番仁心仁行,足以在士子们心中种下一枚悦目的种子,使得他们对皇朝,对当今圣上梁青云重燃希望之火。
在这苍黄翻覆之时,能有此机会让国子监中的学子们感受到王朝的温情与关怀,对稳固梁青云的帝位,无疑是一着高明的棋。
私底下,李安也自有其算盘。
在这些有朝一日或许会步入仕途的学子中,结交一二为友,何尝不是一场对未来的深远投资。若将来他们真能春风得意马蹄疾,自巧妙布下的这一网,也许能捕获无尽的回报。
于是,在那一刻,李安不仅是在布下一张温暖的网,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织下一张宽广的帆。
他心中暗想:“此番小小的布施,将来或许能换来无量的润泽。”
在这场看似平平无奇的举措背后,李安的心机和远见,如同深潭之水,静而深远。
在李安心底默默谋划之时,不远处却起了风波。闻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与一名考官正相持不下。
那男子身姿绰约,虽裹于男装之中,却难掩容颜之秀美,犹如柳摇金,有着说不出的异样风情。
“此等行囊,实在过多,非比寻常!”考官的眉头紧锁,“吾等岂能纵容你携此等多余之物入场?”
“吾乃京城柳家之子,从不曾有过作弊之举!”
那男子声音清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些衣物,无非是因顾忌天气多变,岂有他意?”
李安见状,心中一动,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缓步上前,沉声开口:“国子监为圣地,自当秉公执教。然而此位柳公子之言,亦不无道理。天气之变化,实属考生所难以预料。”
考官皱眉,显然对李安的插话感到不悦,但李安身为宦官,地位非同一般,他不得不斟酌再三。
柳家之子趁机强词夺理:“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朝设科,难道亦要以士子为儿戏?”
考官闻言,面如寒霜,却又无法反驳。
那柳家之子见状,唇角轻轻上扬,似是得意,眸中却掠过一丝女子特有的柔和。
李安暗自揣摩,眼前这位柳家公子,定然是女儿身,他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看破了这层伪装。
他不动声色,继续为其说情:“考官公正,固然是国子监之福,但若因小失大,误了贤才,岂不悔之晚矣?”
“此事……”考官沉吟片刻,“需上报监主方可决断。”
柳家之子朗声而道:“那便烦请考官速速为我主持公道。”
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决绝。
李安微微颔首,心中对这位假男真女的机智与勇气暗生佩服。
他心知,今日此事若能善了,这位女扮男装的柳家之子,将来定能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
而他,李安,若能结此善缘,亦是功德一件。
只是他没注意到,那所谓的柳家之子此时眼里却是闪过了一抹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