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众人原本因李安的拒绝而显得尴尬,此刻却变得眉开眼笑,喝彩声震穿云霄。
对李安的微怒旋即化作由衷的钦佩与喜悦,只思哪怕花费再多银两,亦是值得。
李公子的慷慨解囊与义气,真是令人敬仰。
吴遥轻抚袍袖,面带春风之色,轻笑一声,双掌轻轻拍落李安肩头,赞叹道:“李兄此计甚妙,实乃绝世佳策也。”楚家大家主眉眼间却掠过一丝失落之色,本以为李公子能吐出一番君子之言,豈料其策竟透着凡尘俗世之气,令人不胜唏嘘。那“最红最艳”、“二等品三等货”的等闲之语,令她心中不觉生出些许蔑视,曾以为李公子会在品行雅致上给予她新的认知,岂知却是落了空。
李安面带得色,笑道:“倘若日后在皇都有幸再逢吴家主,定当让家主见识何为真正的‘精粹’。”自得其乐的模样,令旁人不免生出些许反感。
楚家主不止一人心生轻视,连在场的邓玉蝉亦是面红耳赤,李安一番轻佻之语,竟是让她情不自禁地生出了羞涩。她挑起一块烤肉,轻轻一弹,肉块如利箭般直射李安张开的口中,引得众人哄然大笑,皆言邓仙子似是在妒忌,而李公子今夜恐怕难免要“尝尽苦头”矣。
邓玉蝉自己一弹烤肉之后,心中微感懊悔,而众人的调笑让她心中一阵莫名的波澜,暗自思索,她对李安的那番无畏表白是否真的动了几分心思?
李安微微错愕,未料邓玉蝉会有此举动,但随即眼中泛起笑意,细嚼邓玉蝉所投之肉,夸道:“玉蝉姑娘武艺超群,此肉之味,实在是令人回味无穷。”
吴遥带着一抹委屈,苦笑道:“李公子真会逗美人欢心,然不是先前还赞王家主之烤技为无双乎?”人群中又是一片笑声,称颂李安的巧舌如簧和邓玉蝉之间的微妙情愫。
李安心中默念,女心真是既复杂又简单。在这番哄笑之中,邓玉蝉或许会慢慢接纳他的荒唐思绪,或至少在心底暗自描绘若与他相伴,未来将如何美好。
吴遥捕捉到李安的神色,会意一笑,戏谑道:“我本疑惑,邓仙子何以愿与李公子共历艰辛,原来是情意绵绵。李兄,看来那沈阳卫的红袂佳人非你莫属了,即使武林高手如云,你也有妙计自保。”
众人闻言更是哄笑,男子间的心照不宣在这笑语声中愈发明显。
邓玉蝉听后,羞愤难当,恨不能即刻隐入地下。她捻起一枝枯枝,狠狠地弹向吴遥的嘴巴。
吴遥“哎哟”一声惨叫,一脸委屈地取出枯枝,抱怨道:“我不过是道了心中所想,怎奈遭此对待。邓仙子,你真是太偏心了。”
“吴遥,你这又是何苦?”邓玉蝉怒目而视,投李安一瞥,冷声道:“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留情面。”
吴遥连忙躲到李安身后,做出一副惧怕状:“李公子,救命啊。”
李安笑逐颜开,走至邓玉蝉旁,俯身就坐,柔声劝慰道:“玉蝉,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在江湖中风雨兼程,这些无足轻重的戏言又岂能动得了你的心?”
邓玉蝉轻哼一声,冷冷地瞥了吴遥一眼,淡淡回道:“你可知,昔日也有人敢对我如此无礼,结果我让他们无家可归。”
环顾四周,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掠过,篝火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伴随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吴遥的面色骤然僵硬,原本的笑语盈盈中,竟是忽略了往事。昔日,她的祖母曾因受人轻薄,一气之下将对方的寨子夷为平地,自此,俏罗刹的名号便是名扬四海。今日的她比起初出江湖之时更是锋芒毕露,已是宗师之境。心忖,若真是触怒了她,自己手下这数百兄弟,恐怕不足为患。
“哈哈。”李安笑起来,对吴遥略显苍白的笑容道:“吴大侠,邓仙子的玩笑话莫非你未曾辨识?”
邓玉蝉的眸光稍释冷意,淡淡道:“难道吴大侠能施诙谐,玉蝉便不可有此雅兴?”
“诙谐自是人人皆可,”吴遥内心如滚滚寒流,暗下决心,绝不能再与此煞星开玩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宗师之威,实非常人所能揣摩。
“邓仙子欲如何风趣,遥某自当随声附和。”
邓玉蝉这才轻盈坐下,偏偏选择了李安身旁。她的目光沉静如水,专心致志地烤着肉,对李安的言语未置可否,内心思绪却无人得知。
李安低声笑道,“玉蝉,刚才我从楚大侠那儿特地为你带来佳品。”言罢,他从怀中取出几粒荔枝,笑容满面:“此物,在此时此地,确是难得之极。”
“荔枝?”邓玉蝉微微一惊,她的心情原因李安与他人共享餐食而有些不悦,但见他并未久留,心中的不快稍减。现见他竟在那等境况下还记挂自己,内心渐感一丝温意。虽不甚珍视荔枝,但其中蕴含的是他独有的情意。
然而她也明白此人之性情,若自己不从,恐怕他会当众逼迫。与其届时更显窘迫,不如从容接受,轻声道谢:“多谢。”
情意绵绵,对答如流,却令远处暗处的楚大侠怒火中烧,怪不得他如此贪婪荔枝,原来还有私藏。这倒也罢了,可他竟以此来讨好他人,她愤然离去。
李安却是又开始关注邓玉蝉的烤肉,凑近嗅了两口,轻声道:“玉蝉,方才的烤肉真是美味无比,可否再赐一些?”邓玉蝉想起了尴尬的始末,不愿再纠缠此事,只得将一大块肉递给他。李安不客气地接过,大嚼特嚼,赞不绝口:“玉蝉的手艺,当真了得。”
邓玉蝉淡淡回应,她的专注与认真可见一斑,她是那种将事情做到极致的人,否则也无法在武道之路上如此年轻即达高峰。
李安这才回想起邓玉蝉曾在辽东的日子,不禁笑道:“真羡慕你们江湖之人,能仗剑逍遥。”说着,大口饮酒,随意躺下,头枕于她的大腿,望着星空,发问:“玉蝉,你可曾思量,那满天繁星,究竟是何种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