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坤宫这隐秘之地,李安未曾料到暗器藏匿之繁多,心头不禁笼上一层阴霾。
【莫非,这乾坤宫中每一寸角落,每一物什,都需更迭替换?】他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
【此地承载着女王陛下无数珍贵回忆,若一切皆化为乌有,又何尝不是剥夺了她在这尘世中的唯一寄托?】
【断不可行!这些家具皆已遭人暗算,留下它们无异于引狼入室。】李安心下已有决断。
于是,他派遣人手前往将军府取来相机,欲将眼前景象悉数记录,待谜团解开,便在市面上定制与旧物一般无二的家具,以保留那份记忆的温度。
但,人选一事,着实让人为难。
视线落于大理寺卿身上,此人悠哉游哉,体态丰腴,似乎正需一番锻炼。
“大理寺卿,本官有一项任务,需劳烦阁下。”
大理寺卿不明李安意图,只觉对方眼神深邃,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近乎弯腰行礼,以示遵从。
“大人吩咐,卑职愿为效犬马之劳。”
未知前路是福是祸,大理寺卿心中七上八下,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李安目睹此景,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勿须紧张,本官交付的任务极为简单,前往我的将军府取一件物品即可。”
“何物?这……”
大理寺卿满面困惑,目光在门外身强力壮的侍卫与自己的啤酒肚间游移,显然并不合适。
“无需多疑,此事非你莫属。此物太过珍贵,非你亲自前往,我不放心。”
“这……”
大理寺卿虽有不满,却不敢表露,明眼人都能看出,李安此举实则是有意为之。
众所周知,即便是十三百里加急的密件,也只是由普通信使传送,而让一位堂堂三品大理寺卿去做跑腿之事,无疑是大材小用。
但李安非善茬,大理寺卿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承受,毕竟如今李安代掌刑部尚书之职。
李安洞悉大理寺卿的不满,指向袁通判等人,语重心长道:
“此宝物,连赵丞相亦曾亲眼目睹,上次尔等造访寒舍,饮圣泉水,我为各位拍摄之时,它便已现形。”
“随后,诸位灵魂离体,正是此宝物将其捕获。”
大理寺卿恍然大悟,拍打着衣袍,激动不已:“大人所言极是,那能沟通神明的至宝!”
李安见计谋得逞,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续道:
“不错,此乃通神之物。观在场众人,谁人手掌不带伤痕?”
“那香气,便是对神明最大的亵渎。”
言至此,李安的用意已不言自明——在座唯有大理寺卿,才有资格接触那神器。
“李大人,卑职明白,即刻前往取回。”
原先心怀不满的大理寺卿豁然开朗,望着完好无损的双手,心中竟生出几分自豪。
目的既达,李安也不拖泥带水,又言:
“取此宝非比寻常,为显诚意,不可骑马,不乘肩舆,仅可行或奔。”
“归程更需注意,宝物不可摇晃,稍有不慎,便会失效。”
“万一触怒神明,恐会连累三代。”
李安故意夸大其词,而大理寺卿却神色凝重,将每一字铭记于心。
“大人放心,卑职定不负所托。”
大理寺卿立下重誓,李安心中默默计算时间。
若此刻启程,快跑至将军府约需半小时,徒步归来耗时更长,若中途不懈怠,两小时内应能完成。
“咳咳,有劳大理寺卿,日落前一个时辰必须带回乾坤宫。”
“一个时辰?”对大理寺卿而言,时间紧迫。
李安的解释却无懈可击——神物不可见月光,唯阳光下能保其灵性。
时不我待,大理寺卿挺着滚圆的肚子,快步向乾坤宫外奔去。
望着大理寺卿那圆滚滚的身影,李安忍俊不禁。
他能想象大理寺卿跑至宫外,汗流浃背而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哼,区区正三品,胆敢在我面前偷懒,就让你做正三品的跑腿官!】
处理完大理寺卿,李安转而走向袁通判。
“小钟,快来这边坐。现场已查探,谈谈你对此案的看法。”
此案非比寻常,较之皇城废墟更为严峻。宫内太监竟敢明目张胆地动手脚,天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紧盯着梁青云的性命。
这是一场难以防范的恐惧。
而今,李安可信任并借助的力量并不多,袁通判,则是他着手培养的心腹之一。
适才支开大理寺卿,正是因其墙头草般的性格,在官场沉浮多年,岂会轻易效忠某一方势力。
袁通判将搜罗出的暗器逐一陈列于桌面,宛如一场无声的死亡展览。
那桌上,十五缕银光闪烁的丝线交织着八枚锋利无匹的刀片,更有二十只巧夺天工的割脉弹簧器,排列整齐,每一枚暗器上皆附着斑斑血痕,诉说着不久前的凶险。
望着这一切,李安心中不禁一阵颤栗,这些忠诚的侍卫所承受的痛苦,皆是为那位尊贵无比的女王陛下代受,一股悲愤之情油然而生。
“传令下去,所有因今日检查乾坤宫而受伤之人,皆由我私人俸禄中扣除,给予十两白银作为补偿。”
袁通判闻此言,感动之余,竟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李大人,卑职代表所有受伤的士兵,向您表达最深的谢意。”
回溯半时辰前,首次有人负伤,人心浮动,不满与怨言四处蔓延。一次本该是寻常的现场勘查,却险象环生,几近成为新的杀戮场,生死只在瞬息之间。幸有袁通判及时稳住阵脚,强调以安全为重,细查慢检,且私下承诺,若不幸受伤,刑部将提供五两白银以资鼓励。
此刻,李安提及的双倍补偿,无疑让袁通判心头涌上一股暖流,这远超他预期的关怀,让他感佩莫名。
李安忽生好奇,问:“小袁,你仅一介通判,怎敢擅自许诺伤者补偿?此举并非刑部所能容忍,你是否曾与大理寺卿商议?”
“你不怕刑部不认账,这银两由你自己填补吗?”
袁通判低头,面露愧色,这确实是他一念之间的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