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在蜀军大营的西南角,若是将蜀军大营看成一个八卦图形,伤兵营的位置就在大营的西南角,位于生门。
按大汉的扎营规矩,其实并不太分八卦八门,诸葛亮开始训练蜀军大军之后,按八卦八门的方位安营扎寨就成蜀军将领必学的技能。
马谡心思沉重,带着王平来到伤兵营。
一掀开伤兵营的帘子,一股烟气扑面而来。
这是燃烧苍术的烟气,古人认为伤兵之所以很难医治,是因为有外来的秽气侵扰。
而苍术燃烧的烟气就有阻断秽气的功效。
可问题是,军中的医官燃烧的苍术实在是太多了。
马谡一个不小心,让这股烟气差点给熏出去。
马谡揉揉眼睛,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这么没有功德,竟然在伤兵营烧木头!赶紧灭了,将烟气散出去”
王平也被这股烟气熏的眼睛里全是泪水,却还保留着几分理智。
“将军不可,如今天气尚凉,若是将烟气散出,伤兵可受不了寒气侵扰!”
马谡一听,似乎也有道理,索性大喊:“将点燃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马谡这个一军主帅下了令,自然就有蜀军军士钻进帐中,将点燃的火盆给取了出来。
等到帐中烟气消散得差不多了。
马谡才再次掀开营帐,钻了进去。
一进入伤兵营的大帐,只见无数伤兵排成几排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断了手脚的居多,另有中了箭伤刀伤的,也躺在地上。
一旁正有两名医官在帮一名伤兵包扎。
马谡瞥了一眼医馆,却只感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
只见那名医官在伤兵的伤口处抹上了一层黑黢黢的糊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了一条黑布,就要往伤口上包。
马谡一个健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医官的手。
“你等会,你这布条消毒了吗?”
医官一愣,抬头看看马谡,他是军中医官,自然认得军中主帅。
赶紧就要起身向马谡行礼,却被马谡按得死死的,不能起身。
“拜见将军,敢问将军所言消毒是何意?”
“消毒就是消毒嘛!呸!”马谡自己也不清楚消毒的原理,只知道后世消毒几乎已经成了一种常识,真要让他解释,一时半会,他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解释。
索性也懒得解释,直接看向医官身边的小兵,怒喝道:“传我将令,所有包扎伤兵用的布条全部用烧开的水煮一遍!所有刀具也要煮!快去!”
那小兵不敢怠慢,赶紧冲出帐外,按照马谡的吩咐去煮布条去了。
医官只觉得马谡这一语莫名其妙,他学医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给伤兵包扎用的布条还要开水煮过的。
他不由自主的用眼瞥了一眼马谡身后的王平,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就是这你都不拦一下?
要说这名医官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他是杏林圣手董奉的弟子,刘备入蜀之后,也跟着进入了蜀地,诸葛亮南中平叛的时候,他就跟在诸葛亮的身边。
也是诸葛亮担心马谡出战,才将这名医官给派到了马谡的军中。
医官名叫穆川,见王平默不作声,他的脾气也上来了。
甩开马谡的手,怒道:“将军为一军主帅,不去指挥军事,跑来伤兵营捣什么乱?”
马谡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他刚来,还不适应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
眼看穆川须发皆白,这一发怒,马谡自己就先怂了三分。
于是陪着笑脸说道:“这位老医官,我可不是在捣乱,这些所有的行医设备,全都要经过高温消毒。”
“那就请将军告诉我,什么叫消毒!”
穆川可不惯着马谡,眼睛死死的盯着马谡,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
马谡一时语塞,脑子飞快运转,却真让他想到了一个解释的说法。
“咱们这个世界有很多细小的,眼睛都看不见的细菌,他们无处不在,混迹在咱们四周,而这些细菌就是造成伤兵伤口溃烂发炎的主要原因,用沸水煮开这些器皿,能将部分这样的细菌给杀死!这样就能救更多人的命!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穆川当然听明白了,一辈子学医的他,直接将马谡说的细菌当成了中医所说的秽气,这就全都通了,沸水煮过的东西能够杀死秽气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拉住马谡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个劲的在想,沸水能杀死秽气又是什么道理。
马谡趁机离开了穆川的身边,这种老头不太好惹。
马谡四下看了看,却又被伤兵营中的惨烈给吓了一跳。
这里躺着的大部分都是断手断脚的,箭伤刀伤的其实都不多。
马谡将目光看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士身上,却发现这名战士不过只有十五六的年纪,左手手臂齐根被斩断,伤口处只是简单的上了一些糊糊,自己若是这名小战士,怕是已经痛晕了过去。
可这名小战士却一直紧咬牙关,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水,死死的不叫出声音来。
伤口处还在不断的冒出血水,马谡心中一痛,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大学校园里读书呢,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冲锋陷阵的战士。
看着小战士额头的汗水,马谡心疼的伸手擦拭去小战士额头的汗水,脑中突然冒出一副药方。
“王将军,军中可曾备有药物?”
王平一愣:“有是有一些,却不知道将军需要什么药物?”
马谡陷入回忆,不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要雄土鳖四钱,胆南星五钱,血竭五钱,没药八钱,马钱子【微炒】九钱,龙骨【涩舌者真】三钱,南红花五钱,川羌活三钱,螃蟹骨三钱,当归三钱,净乳香一两,口防风五钱,白芷五钱,升麻五钱,菖蒲三钱,川芎四钱。”
王平哪里懂得什么药物,听完这药方之后,只能用眼去向穆川求救。
穆川还在思考秽气的问题,猛然间听到药方,猛地抬头去看马谡。
“将军,你这是什么药方?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你说的这些药物,军中只有没药和乳香,其他的没有!”
马谡一听只有没药和乳香,一咬牙:“那可有冰片?”
“冰片尚有一些!”
马谡大喜:“那就好,取没药八钱,乳香一两,另外取冰片三钱,捣成粉,快去!”
穆川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而是亲自去取药物。
王平却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位马参军,竟然还懂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