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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夫君大概是真的病了。

    所以说出的话、做出来的事情,都如此让织雾感到意外。

    一段时日相处下来,他看似是个软和好说话的性子,实则无必要时,他连与织雾产生身体接触几乎都不曾有过。

    男人不喜旁人的触碰,几乎已经到了即便放下身段去迎合伪装,也都还是会让同处一室的旁人察觉出些许蛛丝马迹。

    也正因为如此,织雾才对丈夫今日主动示弱的一面如此意外。

    于是出于对病人的怜惜,她又一次将那和离事情给压了下去。

    更为荒谬的是,丈夫即便这样做也明明是柔弱而无害的。

    偏偏,他的语气却还是给了织雾另一种错觉。

    在某个瞬间,织雾甚至会荒谬感觉到,真要提出来,这件事情他若不计较也就罢了。

    若是计较,一旦叫他发觉……

    也许,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至少,是如织雾这般性情柔怯的女子无法承担的情景。

    *

    刺客的事情尘埃落地。

    在刘甫有下一步动作之前,罗县令便命令他亲自将刺客的尸体送往京城,交由瑾王的人。

    回来之后,县衙里自然会记他一笔大功,对他进行嘉奖。

    刘甫对公事向来不会有分毫大意。

    在罗县令的命令下达之后,几乎连夜,他便开始带上这具刺客的尸体送往京城。

    偏偏在抵达驿馆时,刘甫习惯性地检查尸体,竟无意中发现了这具尸体似乎还有其他不对之处。

    “师父,这刺客的尸体哪里不对?”

    他的徒弟王九即便在旁边一并观察,也并未看出分毫异端。

    刘甫说道:“这刺客身上虽然有伤痕,腿上也有刀伤,但……”

    脱了对方脚上的鞋子之后,刘甫才更加确定了心头的猜想。

    赵郎中生前接近杨大嫂时,也只是腿脚微拐的模样。

    之后死于后山,凭借着小腿上一道刀伤才认定他就是当日的刺客。

    可当时竟也无人留意,这赵郎中竟是个天生的长短腿。

    即便没有这道刀伤,只怕他走路也同样会一瘸一拐。

    而刺客在刘甫当日追逐砍伤之前,却是个的的确确腿脚完好无损的人。

    因而……

    赵郎中会拥有和刺客一样的伤痕特征,这只能说明,即便他不是刺客找来的替身,也与那刺客本就为一伙人!

    只一点,先前刺客一直都没有动静,偏偏这个时候突然决定找人来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

    其目的可见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以为刺客已经找到,如此旁人才会彻彻底底大意下来。

    至于对方的目的会是什么……

    想到此处,刘甫猛地抬起头,让王九快速将马牵来。

    不管刺客的目的是什么,显然在刘甫一行人出发后,对方计划要做的事情,必然就要完成。

    王九诧异:“可师父……”

    “那这具尸体……”

    换做是其他人也许早就为了交差,糊弄完事。

    可刘甫却绝不会。

    他翻身上马之后,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尸体是假刺客,不必再送上京”,便十万火急地扬鞭折返而去。

    ……

    织雾近日发现臂肘下的一道黑线消失不见。

    这足以说明,原身的死因的的确确就是那赵郎中口中的西域毒花。

    因解开了原身死因谜团,所以中毒后的黑线也就随之消失,让织雾得以继续在这副身体里待下去。

    刺客事件结束后,织雾却发现腕上的花瓣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思来想去,许是话本子里的第一个剧情都还未开始。

    想来等太子回宫之后,她多半便会继续在剧情里扮演好自己平民的本分。

    等待腕上花瓣彻底变红之后,届时织雾自己那副濒死的身躯也会恢复所有健康,令她重获新生。

    怀着这样美好的期盼,织雾自不觉当下所做的一切会没有意义。

    几日下来,在刺客一事尘埃落定后,剩下的一桩事情便是将丈夫送走。

    可织雾心是软的,丈夫又是极容易惹人心生垂怜的漂亮皮囊,令她总不忍心开口。

    因而在这几日做了诸多准备的同时,织雾也物色了一可靠壮士,届时可以护送夫君回去。

    到时候,织雾会寻借口落后一步。

    待丈夫到梅镇后左右都等不到她的消息,自然会在检查包袱时,发觉她藏在里头的和离书。

    如此准备了几日,织雾便觉替原身抛弃丈夫的事情也该提上了日程。

    可眼下,男人身上的热竟还未褪去,让织雾对着他这副琉璃身子也着实不敢过于仓促。

    今晨在晏殷醒来之前,温热的湿润巾帕拂于他的面颊,一双柔嫩的手指在动作间亦刮蹭过他的脸侧。

    直到女子离开,他才缓缓睁开了眸。

    村里近日走动的“外乡人”变得频繁。

    为了避开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装病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

    晏殷眸色沉沉地看着自己透着脆弱的苍白五指。

    他为东宫太子时,众人趋之若鹜,皆是常有的事情。

    要让旁人敬于他、亦或是惧于他,该用何种手段,晏殷也几乎都可以信手拈来。

    只是放在从前,晏殷竟也不知,原来扮作一个无用的废物,竟也能哄骗得少女垂怜于他。

    甚至,只需要他伏在她软弱的肩头,故意贴于她的白嫩耳畔用轻柔语气告知她,他病了。

    她便会选择替他遮掩。

    莫说是他……

    换做是其他男人,只怕也一样将她哄骗得团团转,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后,还哄得她心软垂爱。

    那一双水汪汪的清圆眼眸这样看向旁人时,落入旁人眼皮底下的天真清妩,却不知又该是何种滋味……

    这种陌生的情绪像是一根细细的丝缠绕于指尖,让晏殷想要磋磨指尖仔细感受时,却又会化于指腹,经不起半分细窥。

    这厢织雾准备出门。

    她往日准备去往集镇之前,都与徐老伯提前知会,便于乘坐对方的驴车。

    今日织雾本是要去购置一些便于携带的干粮,方便路上填腹。

    只是在上了驴车之后,织雾却不期然间看见了徐老伯的腿。

    在这村里,有人从树上跌下来成了跛子、有人被毒蛇咬中缺根手指,亦或是仅仅在发热之后便聋了哑了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能够顺顺利利长到成年的,甚至都算得上是身体健壮。

    而徐老伯之所以会跛了一条腿,是因为上个月下驴车时绊到了腿,织雾是清楚这点的。

    也许是先前对刺客的事情过于提心吊胆。

    导致她对于旁人的跛足尤为敏感。

    可反常的地方就在于,徐老伯跛了的左脚于今日突然变成了右脚……

    织雾的眼皮蓦地一跳,猛然抬头看向面容极其熟悉的老翁。

    一个极其可怕的揣测竟瞬间浮上心头。

    赵郎中已经死了,且死无对证。

    倘若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送去县衙里的赵郎中不是刺客呢?

    若对方不是刺客,那么又有谁会在赵郎中身上制造出和刺客一模一样的伤口?

    那当然是……

    刺客本人。

    甚至按照这种揣测代入刺客的角度去想。

    如果他想私下行动,可官府又盯得太紧……

    也许可以先让一个人伪装成他,吸引走官府的注意力。

    然后,

    他才会真正出现——

    如今细想起来,当时的赵郎中莽撞的几乎像是无头苍蝇,急于暴露自己的举动,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培训过的刺客。

    唯独后者的揣测竟更符合先前在山神庙中,那名刺客极其狡猾的本性……

    织雾余光瞥向自己的家,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住处好似孤僻了些。

    和杨大嫂那里一家连着一家不同,她这里完全是独门独户。

    当下若发生命案,几乎不需要一炷香的功夫,对方就可以完成。

    尤其是家里还有一个病弱的夫君……真要发生什么,织雾只怕根本都护不住。

    想要离开村子去往集镇的路上必然会经过其他人家。

    待到人多的地方对方才更不敢轻举妄动才是。

    如此一番分析,在自己家中,反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织雾脑袋转得都开始发胀,她深吸了口气,随即面上只作寻常状,当自己是忘了拿东西。

    “您大清早便过来等我,想必还没吃呢,待我进去拿完东西再顺手捎个饼子给您。”

    徐老伯闻言却只笑道:“娘子客气了,那就有劳。”

    织雾冲着他微微一笑,转身朝屋里走时,握于袖下的掌心几乎再次溢出冷汗。

    徐老伯年纪大,肠胃不好消化,上次织雾热心要给他饼子他分明都一口回绝……

    织雾平稳地抬起脚跨过门槛。

    进了屋里后,也不知是不是角度使然,徐老伯停留的位置正处于窗口附近。

    而织雾在屋里的所作所为,对方几乎都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

    甚至,倘若他就是刺客。

    可以在织雾高呼救命的瞬间,便能身形灵活地从窗户里一跃而进,与她当场将窗户纸给捅破……

    织雾心砰砰跳,进了屋后发觉方才还未醒来的病弱丈夫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且一手握着一根细拐,人尚且还坐在床榻边上。

    织雾瞥了他一眼,却只转身取了一只包袱给他,随后又拿来一叠银票。

    她背对着窗口,用身体遮掩住自己交出的物什,朝丈夫轻声道:“这是家里所有的钱,夫君拿好。”

    晏殷瞧她这几日都在忙活这些,瞥了一眼单独装入他一人衣物的包裹,语气似笑非笑,“阿雾准备得太过周全,倒像是打算和我分道扬镳。”

    他话音落下,面前的美人身形似有过一瞬的僵。

    “倒也不是……”

    织雾嗫嚅道:“只是我若回来的不及时,夫君可以自己先去梅镇。”

    她面对丈夫总归是有几分心虚。

    毕竟即便没有这次的事情,她原也是打算要和他分开来,让他独自前往梅镇。

    至于这些钱……

    织雾始终都认为自己在这里待不了几个月,只等花瓣全都变红便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对她而言这些不属于她的东西自然也都不重要了,不如留给柔弱的丈夫,让他后半辈子有个依托。

    织雾生怕外面的人会听出什么端倪,在桌上顺手拿了一盒香粉,口中也只同丈夫说去镇上去买些干粮。

    接着她人便上了徐老伯的驴车,重新启程。

    室内的晏殷掀起眼皮,看着她与那“徐老伯”离开的背影,反倒愈发感到玩味。

    这几日一再叮嘱他要服用的药方,以及穿衣吃用。

    她那破绽百出的演技实在令人很难装作相信……

    说好不抛弃他,可却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

    晏殷垂眸,摊开指尖任由那银票从指缝间如同垃圾废纸一般撒落地面。

    怕不是觉得……

    这样抛下他,可以良心好受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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