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清闲了”
刘备揉了揉发酸发麻的眉心,刘协的一声‘主公’,实在是让他有些遭不住。
他回首一瞧,却见徐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是在强忍着笑意,却又没有憋住。
刘备:“.”
徐庶连忙摆正神色,搂着羽扇冲着刘备抱拳,“主公,不如就让庶代劳,将你的犹子送到学堂。”
刘备只觉得好笑,他冲着徐庶扇扇手
“去吧,去吧。”
徐庶笑了笑,朝着刘协伸出手
“殿下.不,力随我来吧。”
他心底实在是纳闷。
工匠?官吏?
地位竟然如此尊崇?
“使君,我等都是严格按照你的吩咐来的啊,可是他听不进半点。”
他脑海里忽然蹦跶出这样一个念头,若是将翻车改造一番呢?
“皇皇叔刘刘玄德!”
于是找到一个空闲,问道
“壮士,敢问你为何对工匠这般尊敬?”
目送徐庶牵着远去,刘备整理整理了衣服,唤来一亲卫
“走,带我去看看毕岚。”
“诺”
此人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头发就像是海底疯长的水藻,遮住了面容就连脸部的轮廓都看不清,他双膝盘坐在草垛之上,穿着素白的囚服,不过身上倒没有什么伤痕。
“西乡侯还请饶我一命啊!”
“嗯”
“我不是交代过了么?要一边劳作一边让他认识到曾经的过错。”
好在毕岚问的这个狱卒也愿意与毕岚交谈
“伱怕不是江陵人吧?谁人不知道,谁人不晓,这群工匠看起来不修边幅,实则是俸禄百石的官吏呢!使君三令五申,要我等尊重他们,我又怎么不敢不照办呢?”
对于那些过错不是很大,有用之人,多是以劳作,教育为主,让他们深刻认知自己错误所在,并加以改正,待服刑时日达到标准才能放出。
然而奇怪的是,此事之后,工匠们陆陆续续造访牢狱。
在刘备这里,严禁私刑。
尚且待在洛阳时,毕岚便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经过夜以继日的努力下,他总算是在脑海里捣腾出大致的模型,后来又向狱卒申请材料,做出了大汉第一架水车。
可惜狱卒的话颇有道理,只得作罢,当然绝不是屈服狱卒精壮的胳膊。
毕岚本不想理会他们。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访,牢狱里的那人,缓缓抬起脑,一双暗淡的眼神投放目光,当他看到刘备的瞬间,瞳孔一颤,断断续续的喊道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得知水车已经在南阳襄阳推行,当时看见农夫吃力运水,只不过是工事府产量上不来。
于是乎,毕岚在道出刘备身份后,紧接着便伏跪在地,瑟瑟发抖,失声喊道
亲卫的呼唤声,将刘备的思绪拉回现实,他定了定神,发现已经身处牢狱之中,停步在一间牢房外,透过粗壮狱栏,可以窥见一道消瘦的人。
这着实是把毕岚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见到幕后主使,就算是身死怎么能不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毕岚心中已有决断。
他的心底不是滋味,他们十常侍向来眼高于顶,就连何进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刘玄德?
然而此刻,攻守易形。
自此之后,毕岚也不敢怠慢工匠,耐心将怎么制造水车的方法掰开揉碎讲给工匠们听。
气得毕岚要将水车给砸得稀巴烂。
啊?
毕岚愣住了,他眨眨眼睛,不是要杀我?
就在他疑惑中,刘备竟然跟随亲卫离去,没有留下半点云彩,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使君,我等到了。”
却不料狱卒都对这群工匠颇有有礼,言辞之间尤为尊敬。
一路上刘备不禁回忆起毕岚的信息,阉竖多半是国家的蛀虫,但毕岚不同于其他的常侍,放眼当世,此人的木匠技艺也堪称一流,水车的原型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此等异才,若是就此殒命,实在是一大损失。
毕岚一时之间,只觉得大脑就像生火的炉灶不断朝着外面蹿烟。
当然最让毕岚不理解与惶恐的是,明明天下士人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为何为何来到荆州后,竟然是被拖出去劈柴挑水,坐堂听课?
莫非是新的坏招么?
在亲卫的领路下,刘备跨出州府大门。
是我疯了,还是刘玄德疯了?
他从威风凛凛的十常侍之一,沦落成阶下囚,怎么不令人唏嘘。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刘备非但没有理会毕岚,还扭头冲着他身边的亲卫询问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毕岚渐渐适应江陵的牢狱生活,在外出砍柴时,听闻刘玄德在意百姓的耕种,于是留了个心眼,沿途归来又远远瞧见几个农夫取水浇灌田亩颇为吃力。
“啊???”
于是乎,江陵牢狱里出现这般诡异的现状。
狱卒刚给毕岚讲完课,毕岚便无缝的讲给工匠们听。
他们虽然不知道毕岚的名字,但却给毕岚取了个称号,‘坐牢大匠’。
“立,我领使君犹子前来入学。”
“军师,请随我来。”
徐庶和刘协星夜赶到鱼梁州,敲响襄阳第一小学堂的大门。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廖立。
不过此时的廖立不复初见时的那般张狂,面对徐庶时,不论是行礼还是问候,都极其到位。
徐庶听说,在军中遭受打击的廖立,趁着刘备大婚时,在江陵漫无目的闲逛。
逛着逛着,竟然碰到霍笃之弟,霍峻。
那时的霍峻正和几个少年待在一起。
许是遭受霍笃的打击,在心底蒙上一层阴影。
他突发奇想,想要考校考校霍峻。
然而几少年当中最矮那人发声道
“岱,你去会会。”
岱?
廖立暗叹不妙,他总感觉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听说过一般,不过身为大丈夫,怎么能壁纸不战。
结果,在论兵方面,他落了个大败。
就连经典上面,他都没有占据上风。
后来,他才得知那人是马超之弟马岱。
他都不如一武夫。
最令廖立崩溃的是,他扭头就遇到庞统。
当庞统使劲夸赞他什么‘绝世奇才’‘宽容大度’。
顿时廖立的脸红的犹如猴子屁股,至于庞统后面的诸葛亮。
他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扭头就跑。
跑着跑着,廖立跟一个脸很长的家伙撞了个满怀。
他当即将那人扶起,待他看见那人怀里捧着的《左传》,鬼使神差的问了个相关的问题。
然后廖立就看见,那人双眼放光,拽着他的衣服,就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中途那人还问他怎么看。
廖立顶着张苦瓜脸,他还能怎么看,当然用眼睛看!
怎么来到江陵贤才就扎堆出来了???
若是日后去往洛阳,他不什么都不是了吗?!
自此,廖立就辞去军中职务,一头扎进襄阳第一小学堂。
将应有的手续办好后,刘协成为襄阳第一小学堂的一员,他看着自己青色的袍子,喜不自胜。
就在他注意力全在衣服上的时候,耳畔忽然响起陌生的话音
“汝是何人?”
刘协抬头一看,是个高个子的少年。
“我叫刘力,是使君同宗的犹子。”
“啊?!”
少年当即来了精神,他快步走到刘协身旁,搂住刘协的肩膀,眼底异彩连连
“使君的犹子?!好好好,妙妙妙?”
“?”刘协的脑袋缓缓冒出个问号,这人怎么如此热情?
见刘协满头雾水,少年笑道
“哈哈,忘记跟你说了。”少年空着的手用力拍了拍胸膛,朗声笑道:“我姓马名岱!”
说完马岱偷偷打探四周,就像是欲行盗窃之事的梁上君子。
不过这番模样成功勾起刘协的好奇心。
见目的达到,马岱将嘴巴凑到刘协的耳畔
“不要告诉他人,此事事关重大!”
刘协捂住嘴巴,用力点点头。
深深吸口气,马岱继续说道
“你知道使君的三弟吗?”
使君三弟?
听到这几个字,刘协恨不得疯狂点头,使君三弟?不就是三叔吗?!
想起刘备嘱咐的刘协,将心底的想法截断,他松开手。
“是张益德,张将军吗?张将军的凉州通俗演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是啊。”马岱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不过我说的并非此事。”
“那是?”
马岱神秘兮兮的说道
“我等之中有一人称三将军为三哥”
“而此人正是我二哥!”
说到这句话时,马岱骄傲的挺起胸膛。
“好厉害!”刘协十分配合的鼓掌。
“所以你知道用何种称呼称我了吧?”
“嗯叔父?”
“哈哈哈,好犹子!”
听到刘协喊出“叔父”两字,马岱心中甚是欣喜,满脸的兴奋,他拍了拍刘协肩膀,当即说道
“哈哈,继平儿之后,我又有一犹子!”
“力儿,你放心,我日后也不会差我兄长多少!”
“好赖是军功封侯!”
“有什么需要就来找你叔父!”
“叔父我啊,定会义不容辞!”
马岱大手一挥,豪气如云!
刘协眼底异彩连连,他追问道:“叔父,你日后会去打仗能当我副将吗?”
“好不行——”马岱的笑声顿止,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刘协,心底暗暗啧舌,竟然要我当他副将,真是倒反天罡?!
他还想说些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熟悉的话音
“岱,你在作甚?”
“二二哥,不是让了个新犹子么?”
马岱赶忙为刘协介绍身后的人
“力儿,这是我二哥,尚书令,法孝直!”
“尚书令?”刘协下意识说道:“尚书令不是杨公”
“哦?”
法正眯起了眼睛,目光上下扫射着刘协,他这个新犹子不简单啊
“主公。”
徐庶大步走进州府,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他急匆匆的来到刘备面前,声音中透着一抹焦急
“元直,何事?”
“坐下来再说。”
说话的间隙,刘备便伸手指了指椅子。
然而徐庶哪里顾得上坐下,他单刀直入
“主公,大事不妙,大将军发布的政令您听说了么?”
“何事?”
“大将军要夺走冀州豫州地方太守的推免和征辟权,对朝中袁家门生故吏大打出手,就连尚书张私都没能幸免遇难啊!”
听到徐庶的担忧,刘备不由得拧起眉头,出现这般事,他自然明白,陈登借许靖之口影响何进从而谋求发展壮大空间的计划宣告破产。
何进手里是大军在握,然而被刘宏一波分化,又有袁绍的抵抗,刨去洛阳城防部队,恐怕不过万人。
荥阳还驻扎着董卓的兵马。
为了监视董卓,出征能不能有万人还是个问号。
针对冀州豫州两地,分明是针对袁氏。
要知道豫州是袁氏宗族盘踞之地,而现任冀州刺史韩馥可是袁氏故吏。
袁氏本就四世三公,在士人间的关系网本就盘根错节。
士族这个群体虽然松散,但何进是把刀架在士族脖颈上了。
谁能保证他日,何进会不会针对其他士人。
“如此一来,会不会从讨董变得讨何啊?!”刘备担忧的说道,在他看来相比士族,何进还顺眼些,一个从头到尾被袁绍忽悠,出身寒微的屠夫,再坏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
“是啊。”徐庶叹道。
刘备脑中灵光一闪
“元直,可曾试过向大将军表达善意?若是需要我,我能相帮!”
徐庶摇摇头,苦涩道:“主公,我收到的线报,便是大将军亲卫传来的,对方特意嘱咐,西乡侯,你就好好看好吧!”
说着徐庶掏出一张黄麻纸,只见上面潦草的字样确实与徐庶说的别无二致。
“这”刘备有些忍俊不禁,心道,这个大将军怎么如同一孺子?
“唉,多多准备吧,以防不时之需。”
“诺”
冀州
邺城
哐当
袁绍气得将桌子踹翻,本就因酒水而面色微醺的脸,更加红了几分,他的眼睛瞪的更是犹如铜铃。
“何进匹夫,欺我太甚!”
“真当我袁氏是软柿子,任意拿捏么?!”
“还有尔等为何一语不发?!”
袁绍环视众人,现场的韩馥、冯芳等一众人一语不发。
他又悲又怒,痛心疾首道
“我等好不容易从洛阳脱困,何进却咄咄相逼!”
“此事远胜党锢之祸啊!”
“尔等醒醒吧,何进是想要刨你我的根基啊!”
又是二合一,还请各位恩公多多担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