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请!”
吕布满脸笑意的望着与他对坐之人,此人粗布麻衣,皮肤粗糙,双手布满褶皱,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常年奔波在外,饱经风霜。
不过此人的眼神,他很是喜欢,像是见过大世面之人,哪怕面对手持兵刃的士卒,此人也面色如常,没有露出一丝的惧怕。
吕布出身寒微,相比于士人,他更喜欢亲近眼前这般的人。
更不用说此人用全部的家财来资助自己。
吕布命人为自己和眼前之人斟满酒。
“布尚且不知贵人姓名,能否告与布?”
听闻此言,‘贵人’放下酒盏,他低垂着眉眼,“吕君,我单名一个芳。”
“芳?”吕布诧异道:“贵人无姓么?”
吕布叹道:“糜兄,你是不知啊,此前我担任主簿时,处理的便是如此小事,如今我领兵在外,还要处理此事,你说我不是白白领兵了吗?!”
唉。
吕布眉头一垮,面露痛苦之色,他朝着高顺摆摆手,“我知道了。”
怎么不让他感同身受。
“这有何不可?”吕布起身,随手抽出一片,交到糜芳的手上。
几个呼吸后,在吕布紧张的目光下,糜芳缓缓开口,“简单,吕君依我看.”
糜芳沉吟片刻,他试探道:“我能观看一二么?”
说着说着,吕布极为愤慨的抄起酒盏,向着桌面用力一砸,砸得酒盏四分五裂。
“吕君,粮草之事”
“糜君,还望君助我一臂之力!”
见到糜芳在场,高顺微微一愣,他果断闭上嘴巴,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放下手中的简牍。
都不容易啊。
问出缘由的吕布,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吕君,我放在此处了,稍后还请你处理。”
“至于姓我姓糜.”
就在吕布感慨时,高顺捧着简牍走进营帐。
在他看来,肯定是此人家中发生什么变故,招致家破人亡,就连兄长姊妹也因此人殒命。
“吕君,为何露出如此愁容?”糜芳问道。
百人的军中,尚且没有一人能够分担他肩上的重担,他本就看糜芳极为顺眼,也有挽留之心,毕竟跟他投效李卓李将军,难道不比当马贩子强?
若是此君懂得此等繁琐小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个问题貌似刺激到了贵人,使他想起了伤心往事,他的语气哽咽起来,“并非是无姓,我本有兄长和姊妹,奈何我犯下大错.这才沦落为孤家寡人.”
糜芳说的条条是道,用朴素的言语,讲解的一清二楚,这令吕布瞪大了眼睛,他捡到财宝了!
吕布学着他人拜访名士的模样,收敛神情,起身,郑重的朝着糜芳作揖。
不过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糜芳,他并非高门名士,也从来不讲那些虚的东西,哪怕糜芳不答应,他也会强行将留下糜芳。
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
吕布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是其中的道理他深以为然。
“这”
“我”
糜芳有些犹豫和迟疑。
吕布近身一步,咄咄逼人道:“糜兄,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随我等一同当上大官,叫之前看不起你我的人,艳羡我等,岂不美哉?!”
吕布的话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在说,你再不答应,我就翻脸了。
糜芳沉默良久,就在吕布的耐心快要被耗尽的时候,糜芳终于点点头,他叹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哈!”吕布搂住糜芳开怀大笑,“糜兄,私下里就称我的字吧,我字奉先,说起来字,糜兄你有字吗?”
“有,我字子方。”
“子方?哈哈哈,好字,好字就这样定下了!”
糜芳露出无奈的笑容。
吕布笑得更加灿烂了。
殊不知糜芳紧握的手心终于松开,心中的巨石也终于落下。
第一步,总算是成了。
他并非是脑门一热,特地来边郡之地来寻一籍籍无名之辈。
他是受人所托。
此人便是他兄长的好友陈登陈元龙。
至于他怎么认识的陈元龙
时间还要拨回几年前,自从糜芳去了一次凉州后,就好似开悟了一般,他敏锐的嗅到,凉州绝对不会止步于此,新奇的玩意儿,将会越来越多。
正好他又认识子龙将军。
虽然子龙将军大公无私,府衙官吏秉公职守。
但来往的商人小贩脚夫却不是啊,他借助‘汉阳郡守赵云认识自己’的优势,从来往的商贩手中赚取第一笔钱财。
有了第一笔钱财,后面自然而然就好做了。
行商,本质上是低买高卖,采购当地特产卖到远方。
金城的特产多得眼花缭乱,糜芳从量小便宜的商品开始,经过几年的努力,他从行脚商,渐渐干为为百人商队。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有底气能站在糜竺面前,说一句,“兄长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然而不管他穿着多么华美的衣服,回到家乡,哪怕是站在朐县街道时,心中莫名的升起胆怯,让他停驻不见,几欲逃走。
可是来都来了,就这么罢休,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糜芳天人交战时。
一清脆的恍如天籁的声音在耳畔荡起。
“你是二哥?”
几乎是下意识的,糜芳用袖子挡住脸面,压低嗓音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姓糜。”
“嘿嘿,我有喊伱的姓么?”
迫于无奈,糜芳只得放下袖子,见到的是张眉眼弯弯的笑容,狡黠灵动的好似计谋得逞的狐狸
他酝酿着情绪,想要在自家小妹面前装着的潇洒一些,想要大手一挥,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好久不见,小妹,你二哥我如今也是响当当的商人了。”
可是话到了嘴边,不论怎么用力,就是挤不出半分,就连皇天都不作美,让雨水打湿了眼睛,害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话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言语内容也和刚刚截然不同。
“小妹我答应兄长的.我做到了。”
“嗯,不愧是二哥,旅途劳顿,辛苦了。”
听闻此话,糜芳再也坚持不住了,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他嚎啕大哭。
糜小妹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伴着他。
就连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糜小妹嬉笑道:“二哥,怎么像是女子一样?”
“小妹,你来此就是为了调笑我的么?”糜竺用轻松的语气反击。
“不。”谁料糜小妹摇摇头,“二哥,有人想见你。”
“见我?谁?”
“陈登陈元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