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师,进宫了?”
卫将军府里刘备听到卫士的禀报,放下手头的活计。
作为学生,哪怕不是接受经典传承的弟子,师长来到长安,他都应该出城百里相迎,更不用说卢植还是以太傅的身份。
但问题是,自从卢植卸下重担,跟庞德公交往后,性情相较于以前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荆州刺史的向朗,接到天子诏令——宣卢植入朝为太傅。
向朗第一时间就派骑士通知各个驿站,并用公车迎接,务必以最高的礼遇接待卢植,结果卢植抵达驿站,看见铺张浪费的排场,顿时色变,好好将向朗痛骂一顿,甚至还放言道:“此后若都是这般待遇,我便不再在驿站歇息!”
这实在是吓了向朗一跳,迫于无奈,向朗只得撤掉命令,按照正常待遇来对待卢植。
刘备可谓是一头雾水,他的老师出身优越,大汉上下什么美味的吃食没有吃过,为何觉得驿站安排的饭肴铺张浪费?
好在这个疑惑在不久后,就得到答案。
“诺。”卫士抱拳,接过厚厚一摞政务,匆匆离去。
“求救.”
目下没有天子诏令,他人进宫绝非易事。
“嗯?班?”
翘首以盼许久,刘备总算是等到卢植,卢植严肃的面容难得展露出一丝笑颜,经过几番亲切的交流。
刘备也向卢植说出近日要处理的政务。
“呼呼呼”吴班喘着粗气,“卫、卫将军,大、大事不好了,陈留王派宫人前来寻我,寻我求救!我看事态非同一般,故而前来汇报,还望卫将军定夺!”
莫非是班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件了?
刘备暗道,此事耽误不得。
刘备略微沉吟,陛下天资聪颖,若是通过陛下之口,让卢师得知刘力是陈留王刘协应当也无大碍吧。
刘备端着下巴,他实在想不到如今的宫中还有谁能够伤到刘协,要知道这‘竖子’是胆敢当着天子的面,痛斥天子为昏君。
“罢了,罢了,还是走上一遭吧”
“快请廷尉正。”
谁料原本和和气气的卢植,竟然一反常态,板着脸说道:“玄德,如今你贵为卫将军,享受三公的礼仪和待遇,为何要浪费时辰,等待老夫?趁着老夫还未动怒,速速去处理你应当处理的事务,不必理会老夫!”
“诺。”
这让刘备暗道不好,令他也无暇顾及其他,直接问道:“班,究竟发生何事?竟然如此惶恐?!”
就此刘备只得与卢植分别,可是他刚回府中,尚且连手头之事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听见卢植入宫的消息。
至于手上的政事.
刘备沉吟片刻,唤来卫士,“案牍上的政务,暂且让文若文和宪和处理。”
匆匆的脚步离去,随后而来的是更为匆匆的脚步,刘备抬眼望去,只见吴班满头大汗,仿佛有天大的坏事即将发生。
卢植快要抵达长安前,刘备正准备着手迎接,万万没有想到,卢植派人乘快马送来手书,手书的大意是,卢植厌倦排场,没必要为他大张旗鼓,若是因此被庞德公嘲笑,他的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他只想最快的速度去面见天子,千万勿要弄什么百里相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卢植又以刚直著称,刘备怎么能不尊重卢植意愿,他只好带上几名卫士在城门等候。
既然并无大碍,刘备索性不再理会,谁成想到一卫士匆匆来报
“禀卫将军,廷尉正吴班求见!”
刘备望向吴班。
“班,随我进宫一趟。”
“诺。”
刘备和吴班跟随宫人小步走在禁中,就连是吴班都发现一丝不对劲,路上所遇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
这令他不安的望向刘备。
“放心,不会有事。”
经过刘备的宽慰,吴班这才渐渐安心。
两人来到未央宫前殿,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小黄门抱着脑袋瑟瑟发抖。
刘备和吴班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眼中读出诧异之色,吴班赶忙上前问道:“宦者,究竟发生何事?”
闻声小黄门慢慢抬头,当他看面前之人是吴班时,眼底流露出失望之色,不过当他看见吴班身后的刘备时,黯淡的瞳孔重新焕发神采,他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用急切的声音说道:“我、我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还请您进去看看吧!”
“?”吴班满头雾水,他怎么感觉眼前这宦官,说得就好像天子和陈留王都要命丧黄泉了。
刘备眉头微皱,此前是卢师进宫,如今又发生如此之事,该不会是协闯祸了吧?
“卢师在么?”
小黄门连连点头,“在的,在的,太傅在里面!”
“行,我先进前殿看看。”刘备点点头。
小黄门大喜过望,他被轰出来后,连宫门碰都不敢碰,更何况是开门一探究竟,但是他不敢皇叔敢啊,好在皇叔来了。
于是他麻利的爬起,唤来其余的宦官,打开了殿门。
“班,你在此地等候,我去去就回。”
撂下一句话的刘备,迈开脚步,跨过门槛,步入诺大的前殿中。
他一抬眼就瞧见几個熟悉的身影,陈留王刘协就像是落败的公鸡,病恹恹的低着脑袋,跪于大殿中央。
白发苍苍的卢植,语气里尽是悲愤
“陛下,皇子协举止轻狂,正所谓美玉尚需雕琢,依臣之见,必须重重责罚!”
刘辩打着哈哈,“太傅,朕看罚罚抄抄书就成了”
刘协嘟囔道:“我是撞倒你了,大丈夫敢作敢当,要罚就罚,怎么就说得像我犯下破天大罪.”
然而卢植的耳力极好,他瞪了眼刘协,又冲着刘辩说道:“陛下,我看陈留王,毫无悔改之意,必须严惩!”
唉,协弟你为什么要张嘴呢?真让朕苦恼.
刘辩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不过他发现迈步进入殿内的刘备,下意识说道:“皇叔,你来了.”
“嗯?”卢植诧然的望向刘备,“为何卫将军能悄无声息进入宫室?”
不等刘备发话,刘辩弱弱的说:“太傅.是朕,是朕特许的。”
“原来如此.”卢植点点头。
跪于殿中的刘协大声喊道:“皇叔,救命啊!”
然而听完前因后果的刘备,默默脱下鞋履,刘协当即色变,大声喊道:“昏君,你害我啊!都怪你喊我过来!”
刘备和卢植面色更黑了。
于是乎未央宫中飘出优美的高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