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等该如何是好?”
副将的声音将张郃的思绪拉回当下,望着陈留的城墙,张郃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从容不迫的做出判断,“眼下想来是打草惊蛇,张太守怕不是知道袁将军的拜访的消息,根据田军师之言,此人要逃,分兵三路,去往张太守可能逃离的道路!”
“诺!”副将抱拳,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人的名,树的影,黄汉升如此勇猛,张将军还是带着他们存活下来,反观张邈张太守的部将,甚至不是一合之敌。
追赶张太守,又算什么难事?
张郃没有在意副将的神情,他扬起马鞭抽打在战马身上,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化为一支离弦的箭簇,飞快的蹿了出去。
“将士们随我冲!”
骑士和步卒不敢怠慢,纷纷跟上张郃的脚步。
“府君,不妙、不妙!袁将军已抵达城外!”
亲卫跌跌撞撞的跑进郡府,脸上写满惶恐之色,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
惶恐好似会传染一般似的,张邈听闻此言,一屁股跌倒在地,嘴唇不受控制哆嗦起来,“袁本初、袁本初,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袁本初了!孟德固然有所不对,终究是为朝堂做事,罪不当诛啊!”
“谁料袁本初不顾昔日情分,居然要我孤身去刺杀孟德!”
“如此不是将我朝火盆里推吗!故而我断然拒绝,今日袁本初前来怕是怀恨在心,要将我处死于陈留!”
听着张邈的言语,乱了阵脚的亲卫感觉似乎没有方才那般慌张了,他听到张邈说什么?袁绍堂而皇之处死一位郡守?还是天下闻名的八厨之一?
亲卫觉得怕不是张邈过于惊恐了,方才他担忧的不过是袁绍迁怒,毕竟四世三公的能量不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张邈越过前置可能,直接来到最后的一步。
“府君,会不会是您多”
最后一个字尚且没来的及说出来,亲卫的话语就被张邈用强硬的语气打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人比我更了解袁本初!”
“典都伯何在?”
典韦抱拳出声道:“韦,在此!”
看到魁梧如小山的典韦,张邈心中的慌乱少了半分,不过他还是感觉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故而语气依旧显得那么急促,“典都伯,速速准备,不能停留此地,你我这就动身!”
“诺!”典韦没有多想,当即点头应了下来,转身收拾行囊。
亲卫试图想说些什么,不过面对焦急得听不进半个字的张邈,他欲言又止。
不一会儿,张邈拖家带口,率领上百亲卫,从后门而出。
“应该没问题吧.”
坐在车里的张邈局促不安,不论是哪般坐姿,都如坐针毡,浑身不对劲,他只好不停的安慰自己,然而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
“前方可是张太守车架?!”
雄浑的声音从侧方袭来,惊得的张邈眉头一挑,这声音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他伸出手,将车窗帘子掀开一个缝隙,目光通过缝隙,循声望去。
然而该死的是,那道有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张邈就像是触电一般收回开手,任由帘子落下,寄希望帘子阻挡那道目光。
他是心有余悸的大口大口喘气,方才他看到了什么?
张郃张儁乂!
能够在黄忠手底下活下来的男人!
要知道他此前挑选的猛士,一個照面就被斩落下马!
好你个袁本初!竟然派见过我容貌的张儁乂围追堵截!
张邈更加确定袁绍是想置他于死地!
至于如今能该如何是好
万一张儁乂没有认出我呢?
没有认出若是我谎称我等不过是一商队
这个想法在张邈脑中诞生不到一刻,就因接下来的声音而宣告破灭。
“张太守!袁将军有请!”
“袁本初”
张邈牙齿恨恨的挤出三个字。
亲卫掀开车门帘子问道:“府君,眼下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张邈眼中的惊惧渐渐变为坚定,他咬牙道:“退是不能再退,兖州刺史刘岱向来跟袁本初交好,若是退回城中,我等无路可退不说,等到刺史之命,莫说逃,就连闭城坚守都是难上加难啊!”
“故而唯有一条路”
“冲,冲出去!”
“诺!”
“张将军。”
副将不解的望向张郃。
“为何要出声询问?我等上前擒拿不就成了么?”
张郃摇摇头,“无论如何,张郡守贤名在外,我等是拦,并非袭杀,一哄而上,岂不是唐突张太守?”
“更何况”张郃挺起胸膛,嘴里吐出的声音是满腔的自豪,“即便张太守不从,我也有信心将其生擒活拿!”
一路上张郃想了很多,他越想就觉得此前不过是虚惊一场,定然是黄忠留的印象太深,故而看谁都像黄忠。
作为八厨之一,素有海内严恪张孟卓之名的张茂,从来不是长于军事之人,此人麾下又怎么能出现良将呢?
“张将军!”
“张太守竟然上马妄图逃走!”
听到这里,张郃攥紧缰绳,下令道:“既然如此,只得由我等亲自动手,将张太守请来,二三子,随我冲!”
“冲!”
百骑用高昂的声音回应着张郃。
张郃一马当先飞一般的冲了出去,在他的激励下,百骑也如他一般,驾驭着战马朝着张邈部曲杀去。
“长髯之人是张太守!”
张郃一声喊叫,百骑顿时会意,纷纷调转马头。
步卒纷纷立起长矛,直指张邈等人。
张邈大惊,慌乱之色再度爬满面容,他一边抽出小刀割长髯,一边失声喊道:“护卫!护卫!”
张郃嘴角微扬,心道:这般挣扎不过是无用功。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喊道:“身穿华服之人是张——”
“休伤我主!”
然而不等张郃说完,侧面一人驾驭黑马突然朝他撞来,距离之近仅在咫尺之间!
要知道被马撞飞,饶是他也要吃一番苦头。
好在张郃身手灵敏,电光火石之间,他翻身下马,在地上翻滚好几圈,起身之时,他抬眼一瞧,瞧见一威武的壮士从马上跳下。
此人身形魁梧,肌肉扎实,令人注目的是,此人手提一双短戟,看起来颇为不俗。
张邈喜出望外,兴奋的喊道:“典都伯!”
张郃眼前一亮,心中生起一丝爱才之心。
“真是好壮士!何苦追随张太守?袁君四世三公,不日更是要兴兵讨董,匡扶汉室,壮士何不随我等一同建功立业?莫说区区都伯,便是军侯也不在话下!”
“呵呵”典韦撇撇嘴,鄙夷道:“聒噪,张太守有恩于我,如今便是报恩之时!”
说着典韦对周边亲卫吩咐道:“弟兄们,护卫府君速速离去!”
张邈亲卫当中有人担忧道:“典都伯,我等走了,你又该如何?!”
对此典韦挥动双手短戟,“尔等快走!我来断后!”
张邈感慨道:“真乃义士!”
说完张邈不再停留,他奋力挥舞马鞭,朝着远方逃去。
骑马的亲卫们咬咬牙,还是跟在张邈身后。
剩下的张邈步卒,受到典韦的感召,自动聚集在典韦身旁。
张郃不甘示弱,冲着百骑下令,“追!”
至于他没有夺过骑士的马。
因为典韦丝毫不给张郃机会。
典韦举起短戟朝张郃杀来!
恍惚之间,张郃感觉看见的不是什么人高马大的勇士,反倒是古时的恶来!
“来的好!”
张郃摇摇头,反手抽出环首刀,率领着步卒朝着典韦杀去。
速战速决,而后追上张邈!
打定主意的张郃丝毫不留手,他使出浑身的气力,抽刀向典韦劈去,他这一刀还将此前战场所悟完美的技艺灌入,不论发力,下盘,还是挥刀动作,每一处他都敢说做到目前的最好。
当他认真时,放眼军中都没有几人能接下他的刀锋。
就连为数不多能够应对的颜良文丑评价他都说:“儁乂的刀真是又快又重啊!”
他本想劝降典韦,奈何典韦是忠义之士,纵然有些惋惜,不过对于忠义之士,丝毫的不保留,就是最大的尊重。
一路好走!
“铛——”
环首刀和短戟狠狠的碰撞在一起,爆发出尖锐的撞击声震动得耳朵生疼。
感觉双手发麻的张郃看着典韦那张淡漠的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一种荒唐的感觉油然而生,怎么可能?我可是毫无保留的一刀,即便是颜将军和文将军也不会如此轻松
莫非
莫非此人是装的?
对!定是如此!
然而在典韦看来,嚯,这人的力气有些大啊,还算马马虎虎吧。
张郃稳定心神,他收回刀,时刻绷紧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朝着典韦挥砍而去,得益于时常磨练刀法,他挥动环首刀,是又快又狠,招招逼着要害。
只不过张郃脸上全无喜色,反而脸色越发的凝重,他分明能够感受到,不论他怎么挥刀,全然是无用功,每一刀都被典韦接下,刀与戟碰撞带来的反震力,震得他的双手都在哆嗦。
望着典韦从容的脸色,张郃死咬牙关。
即便他心里不承认,事实胜过雄辩。
典姓都伯很强!
“你叫什么?”张郃忽然开口,声音干涩而又沙哑。
“我叫典韦?”典韦的声音沉稳,气息丝毫没有紊乱,他皱着眉头,问道:“就这么几招你便不行了?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
张郃难以置信的看着典韦,他听到了什么?此人的意思是尚未使出全力???
没有多少时间给张郃多想,典韦的短戟已然袭来,刹那之间,张郃举刀应对,当兵刃交接的瞬间,他面色大变。
此时短戟上的力气远胜过方才,大的就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大的令他连刀都快要握不住。
上次输给黄汉升倒是情有可原,这次怎么能输给籍籍无名之辈?
退一万步来说,怎能被一戟撂倒!
撑.撑住啊!
张郃在内心里放声咆哮,许是不甘的意志起到了成效,原本要从他手中跌落的环首刀,竟然被他奇迹的握住。
就连典韦都‘啧’了一声。
不过既然一戟不成,那就再来一戟不就好了?
本着朴实无华的想法,典韦再挥出另一把短戟,这一戟来的又快又迅猛。
抗住刚刚一戟的张郃还在庆幸,就见又是一戟袭来,为了躲闪他不得不抽身躲避。
然而劣势就像是崩塌的水坝,一发不可收拾。
张郃堪堪侧身躲避短戟,典韦抬腿朝着张郃抽去,这一回张郃没有来得及躲过,犹如钢鞭的一腿结结实实的抽在张郃的腹部,巨大的疼痛令张郃面容扭曲,他连连后退,身体在这一刻仿佛被抽离了所有的气力,就连维持站立都成了奢望。
与张邈交战的步卒心头一惊,他们的目光在张郃身上汇聚,他们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能够与黄汉升交手数十回合,屡次讨灭贼寇的张郃张将军,竟然竟然倒下了?!!
“张将军!”
步卒撕心裂肺的喊道。
稍有些理智的步卒干脆放弃与张邈亲卫的缠斗,纷纷跑到张郃的身旁,将张郃团团围住。
典韦和亲卫面面相觑,原来此人是将军?
重点不是这个,他们是不是赢了?
典韦望向张郃,昏迷的张郃,在步卒的托举中,缓缓退去。
“赢了.”
纵然语气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典韦能够肯定他们赢了。
“都伯,我等接下来应该如何是好?”一步卒问道。
典韦想都没有多想,话音几乎脱口而出,“走,去找府君!”
“诺!”
典韦率领步卒朝着张邈逃亡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不仅有张邈亲卫的尸首,也有张郃骑士的尸首,总的来说还是张邈亲卫的多些。
典韦越发的焦急,府君千万不要有事啊!
不知过了多久,典韦找到张邈时,发现张邈正和三人相谈甚欢。
张邈对三人中的年轻人尤为亲切,甚至拽着年轻人连连说道:“好贤侄,好贤侄。”
张邈发现典韦后,顿时撒开年轻人的手,快步走到典韦面前,关切的问道:“典都伯,无碍?”
“并无大碍。”典韦回到。
张邈拉着典韦又是一顿夸赞和感谢,说着说着,他似乎想到什么,改口道:“典都伯,来我为你介绍一人,此人乃是我好友之子。”
“姓曹,名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