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邺城之事,田丰不得而知。
光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了挫败感,徒剩长叹,颜良听信吕布的谗言死死拽着并州不放,说是要加强防守巡逻的士卒,但联军本并非看上去那般亲密无间,兄弟之间尚且会为蝇头小利大打出手,何况是因董贼而聚集一起的人呢?
其中不乏有些聪慧之士,嗅到危险的气味,领着士卒就要离开此地。
田丰抬眼望向身前仪容整洁,举止有礼的士人,此人便是想要离开并州的能人之一。
“仲德.你当真要离开并州吗?”田丰思虑半响,明明早已知道结果,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仲德本名程昱,兖州东郡东阿人,因抗击黄巾有功从而闻名东阿,兖州太守刘岱听闻程昱的名气,想要征辟程昱为官。然而数次征辟,程昱均不响应。此次能够前来,全因兖州别驾王彧与程昱有几分交情,亲自登门请程昱添为兖州军军司马并兼任军师。
因缘际会,田丰发现程昱的才干,顿时涌起爱才之心,想要将其收入袁绍的帐下,之前相谈甚欢,却不料竟然生出这般事端。
程昱冲着田丰无奈的笑了笑,“元皓兄,你都如此,我又能如何呢?不如好聚好散吧”
“仲德.我.”田丰本想要说些什么,试图争取一二,不过话到嘴边,怎么说都说不出来,毕竟程昱说的是实话,颜良跟他不同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唉。”田丰长叹一声,面容越发的苦涩,望着程昱那张略感歉意的脸,他终究是选择了放手,他勉强挤出个微笑,“好聚好散.好聚好散说的也是。”
程昱起身朝着田丰作揖行礼,他暗道:果然袁绍非明主也,纵然其麾下惊才绝艳之辈不在少数,然田元皓之辈也是如此,即便得到重用,一旦取得大胜就被冲昏头脑,想来其内部不稳定,不然不至如此啊!
唉,也不知道我的明主所在何方?
“阿嚏!”
骑马跟随在张飞左右的曹操,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他嘀咕道:“怪哉,怪哉,为何我会无端的打喷嚏?”
“嗯?曹校尉?你莫不是感染风寒?需不要需要去请医者过来诊断诊断?”张飞望向曹操,满脸的关切。
曹操连连摇头,“三将军,我身体无恙,方才或许是风沙入了口鼻,打了喷嚏,眼下还有要事在身我等不能停留啊!”
“.善!”
张飞点点头,没有在追问曹操,至于曹操说的要事,自然而然是北击并州。
经过贾诩三人商议,他们敲定了计划,黄忠东进切断袁绍粮草的供应,他们北上出箕关击溃颜良。
想着想着,张飞举目远眺,湛蓝的天穹下,一峰拔地而起,群峰环绕、丘阜卑围,放眼望去其山形若王者之屋,叫人赞叹不已。
其山峰与山峰之间有一河静静流淌,其名濝水,水汇黄河,正如鱼入大海!
“既然无碍,曹校尉速速出发,勿要让二哥苦等啊!”张飞沉声道。
曹操的脸色变得认真无比,他点点头,“诺。”
他扭头朝着一骑兵,发布号令,“命三军将士,急行军,直奔濝水!”
骑兵抱拳称诺,当即纵马飞驰而出,恰如一道黑色的流光,三军及时响应,被称为虎豹骑的精骑们一手抓紧缰绳,一手高举马鞭,马鞭被他们用力抽下,马鞭发出一声炸响,战马们吃痛,竭力嘶吼,载着骑士们飞驰而出。
负责军中粮草的士卒们也不敢怠慢,他们推着经过改进的独轮车,踏着漫漫尘土,运着粮草,快步朝着濝水方向快步赶去。
数万人的队伍动起来犹如一条长蛇,动一动身躯仿佛游走过数里地,突然山风袭来,吹得旌旗旗影绰绰,仿佛天地之间唯有猎猎作响。
“三弟!”
在濝水岸边恭候多时的关羽,见张飞率兵而来,脸上浮出喜色,快步上前,“三弟速速登船!”
“好!”张飞没有过多言语,他明白事情的要紧性,拉着曹操跟随关羽登船,此时大船的妙用就体现出来,走水道远比陆路来的快。
脚踩在甲板,感受着船在濝水上起起伏伏,摇摇晃晃,曹操没由来的有些恍惚,他感觉浑身不适,四肢百骸每一处都在叫苦连连,呼吸最为糟糕,就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不管他再怎么张大嘴巴,呼吸仍然不畅通,额头渗出冷汗,脑子又昏昏沉沉,他扶住栏杆,尽力扬起脑袋,想吹吹江风,试图让脑袋恢复清明,然祸不单行,腹部也开始隐隐难受,逼迫他不得不佝偻着脊背,他面色变得难看,暗道一声不好,似乎是昨夜的吃食
“曹校尉?”
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曹操的后背,差点没让他吐出来。
“三弟!”
他听到了关羽的呵斥。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碗褐色的汤药被送到曹操的眼前。
“曹校尉,此乃太医令制备的汤药,还请服下,会好转几分。”
闻言,扶着栏杆的曹操使出浑身的气力,抬起脑袋,有些模糊的双眼,瞧见的是关羽那张平静的面孔,曹操大为感动,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多谢.云长!”
接过汤药,曹操迫不及待,一饮而尽,随着温热的汤药下肚,他顿觉好转了不少。他心头一喜:此药竟然如此神妙,莫非是云长特地为我准备?!
“曹校尉,我这还有一手法,能够缓解晕船.”
关羽朝着一旁的士卒招招手,士卒瞬间会意,快步走了过来。
“同袍,请你为曹校尉缓解头晕。”关羽和颜悦色的说道。
“诺。”士卒点点头,后望向曹操,“还请曹校尉平躺。”
曹操没有拒绝,他平躺在甲板之上,随着士卒伸出手指,轻轻按压他的穴位,之前那种晕眩感似乎渐渐离他远去。
曹操大喜,热切的望向士卒,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有個声音在不断的呐喊,此人若是成为我的亲卫,日后再也不用愁了!
不过话都没有说出来,就被张飞打断,“嗯嗯嗯,曹校尉啊。”
“嗯?”
曹操不得不从士卒身上收回目光,他望向张飞,眼底浮现出一抹疑惑,他不明白张飞为何突然叫他。“三将军,唤我所谓何事?”
“不算是什么大事。”张飞指了指士卒的双手,解释道:“此人的手法,不算是什么大事,晕船之人并非少数,晕船是能借助服用汤药按压穴位,从而渐渐克服,故而在组建水师之初,大哥就请求太医令等一众医官钻研此道,时至今日,水师绝大士卒都已掌握此道,曹校尉,俺觉得不如你派出一亲卫来水师里讨教一二。”
曹操想了想,点点头,“如此也好。”
不过他还是有些想不清楚,为何在这件事上,张飞这般上心。
曹操不知道的是,张飞也松了口气,他心道:无论如何,水师士卒是跟随二哥一同训练的袍泽,曹孟德眼下看起来倒像个正人君子,不过曹孟德晚年头疾,都将华神医送走了,即便可能性不大,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人落入虎穴啊!
“三弟。”关羽捻了捻长髯,无声笑了笑,他一眼就瞧出了张飞心思,心道:书上鞭打士卒的三弟,一去不复返喽。
他拍了拍张飞的肩膀,鼓励道:“三弟渡过濝水后,为兄就无法相帮了。”
“二哥,你应该担忧的是,这次颜良的人头,怕不是要落到俺的手里了!”张飞满脸的自傲。
这让曹操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叫这次的颜良,难不成颜良有两人?亦或是颜良有两条性命?
“三弟,你啊”关羽哑然失笑。
张飞拍了拍曹操的肩膀,笑道:“曹校尉,你以为如何呀?”
曹操下意识脱口而出,“俺也一样。”
话音落下的刹那,渡口的关隘响起震天撼地的鼓声。
曹操暗道不好,急忙说道:“二将军,三将军,坏了,敌人发现我等了!”
“.”张飞翻了个白眼,他痛心疾首的说道:“曹校尉,我等要处变不惊,发现我等又如何?”
他扭头朝关羽认真的说道:“二哥听令!”
“.”关羽嘴角抽了抽,眼皮跳了跳,就连长髯都抖了抖,不过他还是抱拳,瓮声瓮气的说道:“主将,还请下令。”
张飞双手背负,缓缓点头,“敌人非但不向我等投降,竟然还有贼胆向我等发起攻击,二哥,请敲响反击的战鼓吧!”
“.”关羽白了张飞一眼,合着倒头来还要我指挥是呗。
“诺。”
不过关羽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吐出一个‘诺’字,转身便去。
望着离去的关羽,曹操始终有些担忧,他按捺不住忧虑,问道:“三将军,二将军不过是负责粮草辎重之事,真的能够闯破关隘的封锁吗?”
“嘿,曹校尉,伱莫要被二哥运粮的名头给诓骗了,二哥的水师一点都不简单,不论是船的本身,亦或是船上的器械,那可是俺兄弟九人的心血啊!”
曹操微微睁大双眼,讶然道:“竟然如此厉害么?”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张飞话里的盲点,兄弟九人?三将军哪里来的兄弟九人?
然而不等曹操道出心里的疑惑,一声猖狂的大笑搅乱了他的思绪。
“哈哈哈!这玩意儿,可比跳帮有意思多了!”
他循声抬头望去,只见楼船的最高处,赫然立着一张床弩,床弩的样式有别大汉其余的弩,从描述来看,像极了路上张飞随口提出的神臂弓。
神臂弓,给曹操的印象就好比一个大染缸,手弩,弩,床弩等等,只要是近些时日以来新出的弩,都能朝神臂弓这个大染缸里塞。
亲眼目睹和从他人嘴里得知,终究是有本质的不同,在见到床弩版本的神臂弓前,曹操断然想不到床弩版本的神臂弓居然如此具有压迫力,瞧瞧这浑然天成的结构,瞧瞧那粗的吓人的弩弦,简直是大杀器中的大杀器。
至于方才大笑之人,眯着眼睛的曹操也辨别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先前营帐中的关羽的副将甘宁甘兴霸!
甘宁额前的黑发被呼啸的江风掀得翻飞,不过他似乎不在意,在三五个士卒的帮助下,远比此前床弩还要粗的弩弦被缓缓拉开,三支弩箭被按在床弩上,静躺在床弩上的弩箭泛着冷冽的寒光。
“哈哈哈!”
在甘宁的放声大笑中,他悍然扣动了弩机!
“轰”
床弩发出一声闷响。
“咻——!”
随后一声尖啸响起,三支弩箭爆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三道仿若刺破苍穹的流星。
曹操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床弩的威力确实超出他的想象,不过更令他惊愕的是,这三支弩箭就像是某种信号,并非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犹如开战前的鼓声一般,其余的船纷纷响应,几乎在同一时刻,数十架床弩发出怒吼,上百支弩箭激射而出,这哪里是流星,简直是天上的星辰都落下来了!
还没有完,曹操眼皮一跳,发现身旁的士卒们,不知何时举起了一种陌生的弓.
张飞耐心的解释道:“此弓为小稍弓,长处是.”
不用张飞过多解释,下一刻,他就明白此弓的长处。
只见士卒们,用无比娴熟的手法,将箭头的黑色东西点燃,而后搭在弓弦上,随着上官的一声大喝,“放!”
数不清的火箭抛射而出,射程远的让曹操胆战心惊,不过很快就被激动代替。
云长的水师.太厉害了!不,应该是我等太厉害了!
抬头望向天穹,之前的湛蓝不复存在,此刻唯有一片火红,仿佛整个天地都被点燃!
率先抵达敌方关隘的是咆哮的弩箭,弩箭砸在关隘的城墙上,面对着远超这个时代的恐怖杀器,即便再坚硬的城墙,也犹如脆弱的豆腐一般,被轻松轰碎!
“轰——”
巨大的轰鸣,将郝萌给惊醒,他睁开双眼,飞快起身,惊慌失措的说道:“发生何事了!莫非地龙翻身了!!!”
一士卒一个不慎摔倒在郝萌面前,面色尽是惶恐,眼底全是惧怕,此刻甚至不顾地位的高低,他朝着郝萌大喊道:“将军完了,完了!都完了!”
“?你莫不是发癫了?!”
郝萌一脚将士卒踹翻在地,他冷笑道:“别说是刘玄德来攻了!”
“不不是,刘玄德”士卒握住胸口。
郝萌嘴角勾起个鄙夷的笑容,不是刘玄德,他还怕什么?
然而士卒接下来的话语让他如坠冰窟。
“是是关云长和张益德!”
“啪”
郝萌脸色变得惨白,双腿发软,摔倒在地。
那啥,眼下逃走还来不来的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