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天下为本!即日起,凡十六卫将士,均可按月领取津贴,钱二十文,粮谷二斗,有意者可代替遣送至家,农闲时参与训练的地方府兵津贴同上。”
“另,凡有家室者,可于一月之内分批次探家,每人限期七日!往后每年,皆可申请探家三次,时常半月!家有孤寡老幼者,亦可按人数酌领粮谷三至十石,钱二百至六百文,经地方县衙核实后,实地发放。”
“凡因战致残、无劳动能力者,均由朝廷出资赡养,凡因战致死者,封做烈士,入功德祠,其父母年迈者由朝廷出资赡养,其子女年幼者由朝廷养育至成年...”
“……”
一桩桩,一件件。
李承乾每宣布一条,便让他们这些当惯了大头兵的士兵们,嘴巴张大了一分。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一天会像那些官老爷们一样,领着朝廷给发的钱。
甚至,即便哪天真的战死了,朝廷也会给他们安排好后事,不用怕自己死了之后,家里没了顶梁柱,也不用怕父母妻儿被饿死。
大唐,理当万年!
肉眼可见的,军营内一股强烈的归属感凝聚在一起。
而此时的李宽,在将挑选新军的标准交给程咬金二人后,便离开了军营,朝城外的一个山坡晃荡了过去。
那里,埋葬着数百个因他而死的英魂,没有姓名,没有归宿...
《大唐军人抚恤优待条例》,也被写入了《大唐律》中,各级地方官员,任何人敢贪污、吞没残疾及战死军人抚恤,一经查实便枭首示众,全家流放。
李宽从未想过,成为这起事件的受益方。
圣旨是李世民下的,决定是诸臣一起讨论的。
他所想的,不过是给自己。
给那些埋葬在地下,不被世人所知的英魂一个交代。
至于,那些被他带来的文官子弟们。
则是为了...
……
“呵呵,长孙公子。俺叫李二牛,麻烦您了哈...”
一个憨厚的汉子,挠了挠头,傻乎乎的乐道。
在他身前的桌子后,长孙冲疲惫的揉了揉手腕,提起毛笔,淡淡道:“没事,说吧,你要写什么。”
没错,他们这群人就是被李宽拉来当苦力的,目的就是为了帮那些家里离得远,七天内没办法来回的士兵,给家里写信。
憨厚汉子在听到长孙冲的话后,再次呲牙笑了笑。
而后,一道杀猪一样的惨嚎声响起,吓得长孙冲差点没把手里的毛笔给扔出去。
“爹啊!阿爹啊!儿二牛想你啊!!!”
……
午后,一座枯矮的山坡上。
李宽身躯轻微颤动,从地上站起身,在他身前,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坟包。
石碑上,刻着一堆不像名字的名字。
“小六、老鬼、瞎子...”
李宽伸手抚摸着石碑的碑面,嘴角微微扬起,呢喃着道:“你们就在此处看着吧。我会代替你们,去实现那个我们曾经一起幻想的时代!”
“那个吃得饱...穿得暖...没有战争的时代!”
“……”
明明并未见风,石碑上绑着的红绸带,却异常的飘动起来。
像是...在回应李宽的话。
“呵呵,还以为你们听不到呢。”
“行了,走了!盛世见!”
再次深深看了眼石碑上的名字,李宽背过身,摆着手朝山下走去。
另一边,左武卫驻地的一座营帐内。
十个人中,仅有两个在收拾行李,其中一个便是二十来岁的青年士兵,大力。
还有一个则是小狼。
“真羡慕你俩,还能回家...哎,老子现在想回去都不知道该找谁去!”
期间,一个中年老兵,烦躁的挠着头道。
大力却直起身摇头笑了笑,“刀叔,早说让你再找个婆娘你不要,要不俺回头给你介绍一个?”
“去去去,你小子少拿老子说笑!”中年汉子烦躁的摆了摆手。
兀的,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大力:“你俩是不是被校尉选中了,要调到那什么新军去?”
“嗯...”
大力点了点头,眸底划过一丝伤感,毕竟和这群战友,相处了也有数年的时间了,猛地要分开,说不难受那指定是骗人的。
不过,随后他还是牵强的笑了笑,“没啥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俺们。俺听校尉说那是小军神手下的部队,也在长安,咱们有空也能再聚聚。”
“去去去,谁他娘担心你了...”中年汉子嫌弃的摆了摆手,却在话落后,低头沉默了片刻,幽幽叹道:“俺已经跟校尉说了,准备年底调任到老家那边,任个什长...”
“俺也想再找找看,说不定,俺闺女还活着呢...”
中年汉子的话,让整个营帐内的人都沉默了。
大力轻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再说什么,转身背上行囊。
和小狼一起,冲营帐内这几个从他们入营开始,就对他们多有照顾的战友,深深鞠了一躬。
“诸位,江湖路短,俺们...先告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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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凭借剿匪的战功,已经升任百夫长的中年汉子,正在训练着新入营的新兵站军姿。
“身为军人,站如松!行如风!松松垮垮的像什么样子!小军神给了咱们这么好的待遇,你们都给老子支棱起来!”
“谁若是敢偷懒,别怪老子罚你们!”
中年汉子一边伸手替一名新兵调整姿势,一边训斥着他们。
严肃刚毅的面容上,有了几分沧桑,眼角处,也多了一道刀刃划伤的疤痕。
恰在此时,一个青年士兵急匆匆的朝他跑了过来。
“夫长!百夫长!找到了!您女儿找到了!”
“大唐军人服务中心得知了您的事情,就多加留意了一下。经过走访,在临县的小王庄找到了您女儿,她...她还活着!”
“而且,您还有个小外孙了嘞!”
“哎,哎!夫长!您等等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