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破前夕。
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一处虽然已紧急撤离至重庆,但仍留有几名精英潜伏于城内,搜集情报,确保后方并非闭目塞听。
其中一位,身着一袭米黄色西服,约莫三十岁,颇有些卓尔不群的气度。窗外炮火连天,不绝于耳,他却在屋内踱步,神情凝重,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恐惧在他心中悄然滋生,他怕了,那曾经也不并不太坚定的信念似乎在这炮火中开始倒塌。
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在他脑海中闪现,如同野草般顽强生长,无法抹去。
有了第一次的背叛,就有第二次的不忠。
正如那句古训所言:“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在这危急关头,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他整理好皮箱,毅然决然地踏出城门,一个“魔窟”即将从他手里诞生。
......
正如【情报系统】说的,刘松风很忙。
小林龙介精明地部署行动队,将他们细致划分成多个小组,以守护那些投身日本阵营的商贾和政客。这些人中,有的为日军提供军需物资,有的则在日本人设立的临时机构中,管理着上海这座大都市的方方面面。
刘松风身负重任,他不仅得时常巡视这些重要地点,检查防务状况,还得额外完成松本交付的特别任务。
松本那颗原本平静的心,再次被波澜所搅动。原来,他又有一批古董遗留在了他人家中。
“刘君,我有一事相求。”松本的神情显得异常诚恳,“我有一批古董......”
正当他准备细说此事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松本接起电话,听筒中传来的消息让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他用手轻掩听筒,示意刘松风暂时回避,到外面等待。
刘松风心中暗自猜测:“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过了几分钟,松本才招呼刘松风重新进入房间。
“刘君,我有一批古董落在了那些人家里。你是有学问的人,你的鉴赏能力我向来认可。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把那些古董取回来。”松本一本正经地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列着一长串人名,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课长。”刘松风虽然心中无奈,但也只能应承下来。
随后,刘松风叫上了司机小陆,一上午的时间,他们走访了好几家。这些人都相当识趣,刘松风从中挑选了几件精品,小心翼翼地装上了车。
名单中赫然出现了“常清”这个名字,刘松风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即决定提前前往常清所在之地进行探查,李大牛拜托的事情能完成就完成,不能完成也不会勉强,毕竟潜伏才是第一。
经过一番询问,行动队的成员中竟有几人认识常清,并且清楚他常出没于新亚酒楼。
刘松风略作思索,便恍然大悟——行动队与黄道会早已暗中勾结,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毫无疑问,这是小林龙介的授意,那些秘密的任务,他从未被通知过。
在新亚酒楼三楼的书房内,常清热情地接待了刘松风。这位会长留着一撇精致的小胡子,此刻正满脸和气地邀请刘松风入座。
“哈哈,真是惭愧,居然直到现在才与刘队长相识,实在是我失礼了。”常清拱手笑道。
“现在认识也不晚,常会长太客气了。”刘松风回以拱手礼,语气中透露出几分客套。
“话虽如此,但这样确实太过失礼,我得好好补偿一番。”常清说罢,便唤来手下,端上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
刘松风揭开红布,只见盘中摆放着数十根黄澄澄的小黄鱼,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对一个初次见面且无权无势的自己尚且如此慷慨,可见他在特高课的“投资”之巨。
“常会长太客气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刘松风毫不客气地端起盘子,放在自己身边。
“这样才对嘛,这样咱们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常清哈哈大笑,似乎对刘松风的举动颇为满意。
“松本课长让我过来取他的一件古董,不知常会长是否已经玩腻了?若还未尽兴,我可向课长请求宽限几日。”刘松风言归正传,切入主题。
“古董?”常清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他心中暗自疑惑,自己何时拿了日本人的古董?但随即他脸色一变,迅速反应过来,赔笑道:“你看我这记性,前段时间确实借了课长的宝贝,因为事务繁忙竟然给忘了,真是该死。不知是哪件宝贝?”
刘松风觉得有些好笑,便按照上午的套路说道:“看了才知道。”
“对,对,你看我这记性,太差了,居然连是什么也记不清了。”常清连忙起身带路,前往库房。
在常清的库房里,刘松风一眼便看中了一只黑釉建盏。这只茶碗他在后世也曾见过,但那时它正静静躺在日本人的博物馆中。
曜变天目茶碗,宋代黑釉建盏的巅峰之作,产自福建建窑,曾是上层人士斗茶时的珍品。其特点在于黑色釉面上分布着不规则的圆形斑点,这些斑点周围闪耀着蓝色的光彩,宛如深邃夜空中的星辰,令人叹为观止。曜变天目茶碗的烧制技艺极为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失败,且每件作品都因温度细微差异而呈现出独特的图案,因此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日本人同样痴迷于茶道,松本这老小子必定会喜欢这件宝贝。要不是时间不够,刘松风真想再去做一个仿品拿给松本,自己留下真品。他心中虽有些不舍,但也只好按下念头。
当刘松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只建盏时,常清看在眼里,心里却在滴血。他深知这是松本要的东西,自己无力抗拒。
常清努力保持着和煦的笑容,说道:“刘队长真是好眼光,这只建盏的确是件孤品,我好不容易才从松本课长那里借来把玩的。”
“好,常会长果然忠心可嘉,我会在课长面前为你美言的。”刘松风顺水推舟地说道。
“真是太感谢了。”常清虽然口中道谢,但心中的痛楚却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