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外面突然多了一个盲人算命摊,要不要赶他走?”一个小喽啰低声向张鲁汇报,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和好奇。
张鲁,作为李世群的头号马仔,身材魁梧,气势逼人。他此时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两把枪,听到手下的汇报后,微微皱眉,将枪揣进了腰间。近日,日本人送来的武器、炸药和还有大量的金钱,足有两大包柳条包那么多,全是五元、十元的日元,足有三十多万,眼前的利益让他直呼跟着李世群的过来就是来对了。
“哦?盲人算命摊?”张鲁挑起一边的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站起身,走出大门口,拿起望远镜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最醒目的算命摊的招牌。
那是一块历经风霜的木板,上面用浓重的墨色书写着“盲人算命”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木板的边缘因岁月的侵蚀而略显毛糙,却稳稳地挂在摊前的一根竹竿上。
摊主是一位中年男子,戴着墨镜,满脸络腮胡子,看起来并不像传统的算命先生,反而透着一股彪悍的气质。摊子上摆放着一些简单的道具:一本泛黄的卦书、一支磨损严重的毛笔、几张写满符号的纸张。那大胡子摊主并未主动招揽客人,只是双手环抱着,目光锐利地盯着大西路67号的院门。
张鲁虽然为人残暴,但同样狡诈多疑。他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站在远处观察了许久。络腮胡子的摊主似乎并不害怕他们的存在,反而显得镇定自若。
“这怕是一条过江龙啊。”张鲁心中暗自思忖,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来意。
他带着手下走上前去,故作客气地说道:“算命的,这里风大,不如到对面我们的院子里去,那里宽敞。”
络腮胡子闻言,摘下墨镜,露出明亮的双眼。他嘴角扯起一抹轻蔑的笑容,说道:“我怕你们里面装不下我们那么多人。”
张鲁心中一紧,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他慎重地问道:“兄弟哪方面的?”同时暗自警惕,生怕对方突然发难。
络腮胡子就是马伯初他们这个营救小组的一员,他自告奋勇接下了马伯初定下的“敲山震虎”策略,其余人在后面几栋房子里潜伏着,稍有异动就会来一场短兵相接。
络腮胡子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邹朝闻。”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张鲁心中炸响。他瞬间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四下张望,总觉得有无数枪口在暗中对着他。
络腮胡子继续说道:“放了他,我们相安无事。不然,你们这个据点天天都会很热闹。”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意味。
张鲁咽了咽口水,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装镇定地说道:“等着,我回去汇报。”
“跟李世群说,我们都很想念他。”络腮胡子又补充了一句。
......
“他当真这么说?”李世群听闻汇报后,勃然大怒,怒火中烧地咆哮道:“他妈的,我这才开张没几天,他们怎么就这么神通广大,连我抓了他们的人都知道了!”
他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如水,命令道:“我就不信这个邪,多带些人手,给我全部拿下,死活不论。”
张鲁面露难色,试探着劝道:“主任,要不我们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我们也不是好惹的!”李世群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
张鲁无奈地转身朝门口走去,刚迈出一步,李世群的声音又响起:“回来!”
张鲁回头,只见李世群满脸焦虑,正在权衡利弊。
过了许久,李世群似乎下定了决心,问道:“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张鲁心知肚明,李世群问的是邹朝闻,便答道:“还没招,李二豹下手重了些,还剩最后一口气了。”
“罢了,把他还给他们吧。”李世群叹了口气,无奈道,“羊肉吃不到,还惹了一身骚。他们都是些死硬分子,以后这种赔本的买卖还是少干为妙。”
李世群心中郁闷不已,本想借开张之际露个脸,谁料竟撞上了硬茬子。如今对方都找上门来了,若是不从,只怕这里日后难以太平。为了自身安危着想,李世群迅速权衡利弊,决定妥协,同时也准备好了应对日本人派来的监视者小野俊的说辞。
......
当马伯初看到邹朝闻第一眼的时候,都要哭出来了。
邹朝闻,这个曾经骄傲挺拔的男人,喜欢干净整洁的男人,此刻已经奄奄一息,医生正在给他紧急处理伤口。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周围血肉模糊,两个眼珠都不见了,被敌人残忍地剜去了。
他的衣衫破烂,布满了血迹和污渍。身上布满了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出血丝。那些鞭痕和烙铁印深深地刻在他的肌肤上,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让人触目惊心。
他的双手被同志们小心翼翼地托起,手腕处已经肿胀变形,皮肤下满是淤血。手指微微弯曲,似乎还在痉挛着,那是他遭受刑讯时留下的痛苦记忆。
尽管邹朝闻已经奄奄一息,但他的意志却似乎仍然坚定,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在唱着属于他们的歌。
听到歌声,马伯初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其他营救人员也是满眼通红,背过身不忍再看这个场面。
医生给邹朝闻打了一针,对着马伯初摇了摇头,“还有一点儿时间。”
马伯初红着眼睛,瓮声瓮气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马伯初蹲在床边上,小声喊着:“老邹,我是老马。”
也许是医生打的针的效果,也许也可能是听到了马伯初的呼喊,邹朝闻开始有了反应。
“是......是老马吗?”
“是我。”马伯初紧紧握住他的手。
“我什么都没有说,同志......们很安全。”
“我知道。”马伯初哽咽道,“你还有什么心事,告诉我,我帮你完成。”
“我来的......特科交给我一任务......”邹朝闻在这一刻交代后事般向马伯初说着自己未完成的任务。
邹朝闻受特科的委派,潜伏进上海。除了担任上海地委的负责人,组织领导上海的地下活动,他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寻找当年遗失的“一号机密”。
邹朝闻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马伯初是他信任的人,这个使命还需要有人替他去完成。
“记住联系......方式,不要让他在外面......飘零......”
邹朝闻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