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中二路罗家湾,军统办公区宿舍区。
戴春风与毛善余正在办公室里聊着。
“王千帆的家人那里怎么样了,安排好没有?”戴春风轻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
“已经安排好了,都是军中老人了,不会露怯的,前天那里被袭击了,日本人上钩了,将他们接走了。”毛善余回答道。
“好,就是要有这种艰苦卓绝,牺牲奋斗的精神。””戴春风点了点头,赞赏道。
“确实,幸好王千帆没有子女,否则这件事还真不好办。”毛善余苦笑了一下,补充道,“程雨时那边也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省去了不少麻烦。”
戴春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日本人狡猾多端,我们不能有丝毫疏忽。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那些假扮王千帆家人的自家兄弟,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我们要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是,我明白。”毛善余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么,密码本准备得怎么样了?”戴春风又问道。
“已经准备妥当了。”毛善余回答道,“运送人员都不知道内情,后天就出发。希望日本人能够上当,顺利拿到这个‘重要’的密码本。”
原来国防部与军统共同制定了一个“死间计划”,该计划通过牺牲执行人的生命来迷惑敌人,使敌人相信所传递的虚假信息或密码本的真实性,以此支持正面战场的战斗胜利。
后天将有总部为了武汉战役新编的一套密码本,将会秘密运送至第九战区司令部。
6月中旬,国民政府军委会制定了保卫武汉的作战计划,也规定了战略方针,其中心思想是立足外线,保持部队高度的机动性,利用地形和工事,逐次抵抗消耗日军,以空间换时间,最后转变敌攻我守的战争态势。
第五、九战区的兵力已经在开始调动,有相当一部分全是为了迷惑敌人而进行的虚假布置。如果敌人得到了密电码破译了武汉战役的相关军事情报,验证后会得到虚假的信息,那他们就入套了。
为了执行这一计划,需要前期做大量的铺垫的工作,使敌人不会怀疑这密码本的真实性。早在王千帆在北平被捕就开始启动了,从王千帆的叛变,接着到军统上海站的巨大损失,程雨时的被捕、投降,以及说出运送密码本的秘密小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南造云子相信这是他们一步一步努力的结果。
相信她在得到密码本后将会迫不及待地转给华中派遣军。至此,整个“死间计划”将圆满完成,剩下的便是正面战场上的较量了。
毛戴二人都觉得这波稳了,正在高兴着呢,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他们的喜悦之情。
余幸民神色凝重地走进办公室,他带来的情报让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处座,上海传来情报,有个白白胖胖、眉心有痣,一口重庆话的人被伪特工总部盯上了,情报人员询问是不是我们的人,需要不要帮忙解救?”
余幸民没有直接说出“剔骨刀”这个代号,显然是在顾忌在场的毛善余。
戴春风的眉头紧锁,他疑惑地看向毛善余,后者则是脸色骤变,口中的茶水甚至因紧张而喷了出来。
“怎么回事?”戴春风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毛善余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又瞥了一眼余幸民。
戴春风严厉道:“幸民不是外人,说。”
在戴春风的催促下,他终于艰难地开口:“是温家荣,我们派去跟程雨时接头的人。”
戴春风闻言,怒不可遏,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毛善余从未见过戴春风如此生气,心中不禁一紧。
“怎么选的人?”戴春风的质问让毛善余更加尴尬。
他勉强解释道:“本想着是个简单的任务,没想到会......”
戴春风知道他的意思了。总部的人一直待在局里,立功受奖的机会较少,如果有好的差事,一般都会想着法子争取过来,这是一种规则。谁都有亲戚朋友、故旧,很难推脱掉。人选是毛善余选的,估计他也是很为难。
“他怎么样?”戴春风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毛善余知道戴春风问话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温家荣如果被捕后能否经受住刑讯,或者说是否有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勇气,能够坚守住秘密,不吐露一字。
这些公子哥可靠吗,可靠个屁,毛善余心里腹诽起来,不过却不敢明着跟戴春风说。
他支吾半天,始终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戴春风见状懂了,挥手让他离开,只留下余幸民在办公室里。
他深知温家荣的暴露对整个计划的影响有多大。
一旦他开口,即便他知道的不多,以敌人的狡猾,一定也会串联起这些情报。
前期投入巨大,王千帆、程雨时等众多军统人员都可能因此牺牲。如今,仅仅因为一个小小的特派员温家荣的暴露,整个计划就可能毁于一旦。这让他感到痛心疾首。
“是不是‘肝胆’,哦,现在叫‘剔骨刀’传来的情报?”戴春风问余幸民。
余幸民点头确认:“是的。我本来叮嘱他近期不要插手上海的事情,但他还是传来了情报。”
戴春风深吸一口气,感慨道:“真不愧是功勋情报人员啊,他的潜意识很敏锐。如果不是他的插手,估计整个计划就悬了。”
然而,感慨之余,他也明白必须做出决断。
“这样,你立即电告‘剔骨刀’,能救则救,不能救则必须杀了他。”戴春风的语气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
在整个计划面前,个人的生死已经变得微不足道。无论是已经准备牺牲的程雨时与王千帆,还是现在被敌人盯上的温家荣,都不再是例外,即便他是哪个大佬的亲戚。
为了大局,必要时,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