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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听了秋木的话,小童子也慌了,还没来得及喊声二少爷,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

    他着急忙慌地跑进门,只见那把练手的木制重弓掉落在地,摔碎成两截。

    而月郤已不见身影。

    秋木跟在他身后,问:“二少爷人呢?”

    “应该已经过去了。”小童子冲进屋,急急忙忙地找起丹药,“到底怎么回事,月姑娘好端端的如何会突发厥症?”

    秋木惊魂未定,擦了把泪水后声音发抖道:“她……她就是喝了碗姜汤,手上就开始起疹子,脖子上也是。然后……然后抖了两阵,就摔地上昏迷不醒了。可那姜汤我们事先都尝过,没什么问题。”

    小童子手一顿:“你过来了,月姑娘一个人在那儿?身边有没有人陪着?”

    “那位蔺……蔺道长也在,不知给小姐喂了什么丹药,就让我快些去叫人。我跑去找医师,医师不在,只能往这儿来了。”

    “你!秋木,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小童子将些瓶瓶罐罐一骨碌全塞进了芥子囊,语气更急,“那蔺道长到底是外人,外人!你知道么?把姑娘托给一个外人照顾,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纸鹤传书不行?用玉简不行?”

    秋木此时才后知后觉到不妥:“这,我……我实在是急昏头了。”

    “也罢,左右少爷去了。”小童子拎起芥子囊,“你也别哭了,这事儿突然,谁都没料到。走,快些去看看。”

    秋木连连应好,顾不得擦眼泪便跟上了他。

    ***

    玉兰花厅。

    瓢泼大雨被风吹进长廊,奚昭蜷躺在地,捂着腹部,疼得近乎痉挛。散乱的长发不知是被雨水还是冷汗浸湿,原本白皙的颈子眼下也泛出薄红,且有加重的趋势。

    蔺岐跪在地面,将她的脑袋小心托在膝上,另一手则探进碗里的小半碗姜汤,放出一缕妖识。

    没有毒。

    他收手,转而作剑指搭在奚昭颈上。

    脉搏急促,快得惊人。

    他拨开她的眼皮,拂开头发观察颈上红疹,同时唤道:“奚姑娘,哪里作痛?”

    奚昭处在半昏半醒间,意识不清地念道:“疼……浑身都……都疼……手……手……”

    已是气若游丝。

    见她右臂抽搐不止,蔺岐轻握住她的腕,说了声“得罪”后,便掀起衣袖。

    她的胳膊上本印着和虎兽的临时契印,而眼下,那淡蓝色的印子竟像着了火般,变成灼目的深红,烧灼着她的皮肤。

    只看一眼,他便拧了眉。

    放下衣袖,他正欲抱起她,忽从斜里袭来阵气流。

    下一瞬,月郤凭空出现在庭院中。

    雨势渐大,他却顾不得冷雨浇身。

    看见蔺岐把奚昭抱在怀里,原本焦灼不安的神情间顿时多了几分怒意。

    他下意识以为奚昭的病痛和蔺岐脱不了干系,怒道:“你做什么?!放开!!!”

    并大步上前,想要推开他。

    但就在这时,听见他声音的奚昭恍惚移过视线,瞥见了他。

    目光对上,月郤强忍着冲脑而上的怒火,安抚着她的情绪:“绥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看医师。”

    可和他想的不同,她不仅没应声,反倒避开他的视线,忍痛抓住蔺岐的手:“不要……不要他。”

    气息微弱,每个字都轻若雨声。

    偏偏重砸在月郤耳中,令他僵停在石阶上。

    此时他与她仅有一步之遥,却被那回避的态度隔在千里外。

    为何?

    为何要避开他?

    “绥绥,”他尚处在一片茫然中,艰难开口,“是我啊,月郤!你不认得了吗,你、你怕我做什么?怎么、怎么会……”

    说话间,他跨上石阶,想要去碰她的脸。

    可还没挨着,奚昭便反手推他。许是太疼,她难以控制住力度大小,推开他后,手顺势落在了他脸上。

    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

    月郤登时愣住。

    奚昭偏过头,直往蔺岐怀里躲去,抓着他的胳膊急道:“走……走……”

    蔺岐看向被打懵了的月郤,直言:“她似乎不想让你靠近。”

    月郤呼吸一滞,嗡鸣声从耳中刺向头顶。

    在那令人头晕目眩的慌惧里,血液急速涌上,又轰然溃退。

    “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开口,“我……我没明白。”

    什么叫……不想让他靠近?

    趁他发愣的空当,蔺岐抄过奚昭的膝弯,直接抱起她。

    “我会先帮奚姑娘检查病情,请月公子在外等候。”他顿了步,又道,“姜汤里无毒,但她确然是喝了那碗姜汤才引发厥症,不妨先去查查可有什么人对汤动过手脚。若府中有医师,也可叫几位过来。”

    月郤自是不甘就这么将人交给他,可看向奚昭时,却只能望见疼得惨白的一点侧脸。

    竟连眼神都不愿分与他些许。

    被她打过的那块儿烧得灼痛,他咬紧牙,让出路。

    “好,我先去查。”

    蔺岐抱着奚昭回了卧房,月郤则守在门口,又以纸鹤传书催促医师。没过多久,秋木和小童子两人就急匆匆赶来了。

    那童子大喘着气道:“小少爷,我带了药,府中医师也回了信,说是很快就回来。”

    月郤似还没回过神,怔了半晌才斜过戾眼。

    “把药送进去——秋木,你留下。”

    秋木收回刚迈出的步子,惴惴不安地瞟了眼早已跑远的小童子。

    “二少爷,”他概已猜到月郤想问什么,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解释,“小姐喝了碗姜汤,那姜汤先前也熬过一回,从材料到做法都没变过,并未出什么事。”

    “来的路上可碰见过什么人?”月郤问。

    秋木仔细回忆一番:“不曾。”

    月郤思忖着说:“蔺岐呢?他可有碰过姜汤。”

    “也不曾,小姐喝时蔺道长就在廊道里,离得很远。”

    秋木稍顿,忽想起什么,陡然皱起脸。

    “少爷,就是——”

    天际陡然劈下一道响雷,将他的话掩去大半。

    心头莫名弥漫开不安,月郤皱眉:“就是什么?”

    秋木正欲开口,小童子忽从里面推开门。

    月郤移过视线:“情况如何?”

    小童子如实应道:“气息难进,痉挛不止,蔺道长尝试过喂姑娘吃药,但喉咙肿胀,难以咽下。眼下道长正用灵力缓解病痛,让我去打些水,以便烧符兑水。”

    秋木连忙道:“我来帮忙。”

    小童子点点头,正要走,忽停下看向月郤。

    “少爷,还有一事。”

    “说!”

    “蔺道长问……”小童子犹疑道,“那姜汤里是不是加了霜雾草?”

    陡然听见霜雾草三字,月郤的心倏地一沉。

    一边的秋木扫他一眼,不敢开口。

    他方才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今早月郤拿了些霜雾草过来,让他们加进姜汤里,还特意吩咐多加些红糖,好压一压草药的苦味。

    他们私下里议论过,最后还是马夫神神秘秘地透露消息,听说是什么外边儿来的灵兽骗奚姑娘定了妖契,大公子特意让人从他院子里拔了些霜雾草,好用来洗契。

    但他觉得两位少爷总不能害姑娘,就没提起这茬。

    许因心情起伏太大,月郤隐觉头疼得厉害,被奚昭打过的右颊更是烧得神经抽痛。

    良久,他才语气干涩地问:“那霜雾草……怎么了?”

    “蔺道长只说,月姑娘的身体用不得霜雾草。”小童子迟疑道,“今日厥症,多半也是服用太多霜雾草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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