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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提夏的伤

    “王爷没见过......”提夏听这话,擦干净弯刀,收入鞘中,“那小子是吐蕃的赞普松,也就是太子,名叫纳木。年龄嘛,比你还小几岁,不知有无二十,生嫩如兔。以前与吐蕃对战,他只是个小尾巴,谁知今日还能当上全军主将,啧......”

    提夏的言语中充满意味,魏垣眺望敌军撤退的方向,思绪翻涌,“切勿轻敌,还是小心为好。”

    这一战从未时打到黄昏,扎完营已是暮色昏沉。

    星光渐明时,一人一马自肃州城出,直奔甘泉河来。见到营帐篝火,纾雅勒了缰,翻身下马,守卫认出她来,引其入主帐。

    虽说打了胜仗,可她来时身旁多有重伤包扎的士兵,更有甚者断了手脚,惨不忍睹。

    见魏垣安然无恙地坐在帐中端详地图,纾雅终于松了口气,从腰带上摘下一只信筒递到他面前,“夫君,晋王殿下来信。”

    魏垣抬头看她的瞬间,凝重全消,起身接信。

    纾雅道:“河陇大将军又遣祁昌懋驻守甘州,估计这两日就到。殿下在信中说,若我们需向甘州求援,直接派使者知会祁将军便可,必不会受祁氏所扰。”

    魏垣一字不落地看完信,心下豁然,“殿下有心了,如今初战告捷,势头大好,但不排除敌方故意示弱。往后若有变数,祁昌懋肯出兵最好,定要在半年内打完这场仗。”

    吐蕃原本多在秋日粮食丰收天气凉爽时进犯,彼时士兵精神饱满,战马膘肥体壮,军队士气最高。

    若非蜀中天灾忽降,吐蕃也不会在此时趁虚而入,倘在秋前无法攻克,待对方补给充足,只怕事情会更加棘手。

    “那这‘使者’的位置,纾雅就毛遂自荐了......”纾雅对上他的双眼,眉头往下压了半寸,“对了,我怕军中药品不足,多添了些,辎车随后便至,夫君今日可还好?”

    “我无事,比不上先前明德门一役,倒是提......”

    一语未了,帐外响起喧闹声,纾雅犹疑着掀开帐帘查看。

    不远处草垛旁围了一群年轻士兵,正对着中心篝火处起哄,透过人影间的缝隙,纾雅依稀看到一女子席地而坐,似在宽衣。火焰映照下,她双腿莹莹泛光。

    “这是?”纾雅回望魏垣,脸上写满疑惑。

    魏垣愕然,不禁蹙眉而视,心头顿时窝火,忙疾步上前。士兵们见将军满面阴鸷,随即四散而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纾雅赶来时,人已散尽,提夏兀自坐在火堆旁,如瀑的黑发披散于双肩,似是才沐浴过,尚未烘干。

    她身上衣物已所剩无几,玉臂长腿暴露无遗,手中还随意举着一碗烧酒,目睹那荒诞一幕,哑然失笑。

    “肃州军治军严谨,莫要胡来。”魏垣话语阴沉,态度极为严肃。

    提夏抿酒,不以为意道:“王爷别生气,我只看那些娃娃兵有趣,陪他们玩玩罢了。十几岁,成日不是困在营中磨练,就是拉出来上战场,多寂寞,况且谁知明日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你受伤了......”纾雅目光流转时,发现她露出的肌肤上有几处显眼伤口,最重的便是大腿上一处砍伤。

    纾雅蹲下身,凑到她腿边,细细查看,“为何不及时找军医?”语罢,她联想到来时所见。军医有限,多在将领的轻伤上多耽搁一刻,便会多一个士卒血尽而亡。

    提夏未作答复,口中又含了一口酒,啐向伤处,溅起的酒液洒了纾雅一脸。

    “跟我来。”

    纾雅擦干脸上的水珠,将对方从地上拽起。提夏倒也配合,扔了手中半碗烧酒,随之起身,与魏垣擦身而过时还轻抬指尖抚过他的面颊,秋波暗送。

    纾雅牵着她一路走到副将营帐中,挑了几盏油灯,帐内霎时明亮起来。

    提夏瘫坐在行军床上,酒意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裙摆已盖住伤口。纾雅回过神来,赶紧挑开布块,自随身腰包中拿出一罐药泥,净手后仔细涂抹。

    “你有些疼,喝酒以求麻痹,又怕伤口化脓,故而清洗后以酒消毒。”

    话落,帐中静得出奇,二人皆无再续,纾雅依照伍必心从前教授的方法替她处理好伤口,只待包扎完就大功告成。

    “难怪你的族人会拥护你,两羌部族也推选你为共同首领,果真是世间罕见......”

    至此,提夏方才莞尔一笑,坐在床沿上低头俯视她,“我才想说‘难怪’,魏垣那种怪人,为何偏对你言听计从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你私下里就是这样卑躬屈膝服侍他的。”

    “我在救治你......”

    她关切又略带愠意的面庞最是吸引人,提夏向来受不住炎国女子的温婉柔情,这么一瞧,心头竟柔软了几分,“不过胡诌两句,这么认真作甚,我对你男人不感兴趣。你嘛......倒有点意思。”

    提夏说着,倏尔抬腿,膝盖抵至她下巴处,顺势挑起她的脸。纾雅也不甘示弱,狠狠扼住对方脚腕,强制她停止这一举动,但依旧仰面对视。

    “将军喝得太醉了。”

    这声里带了一丝凌厉,与那温婉的脸庞极不适配,提夏忍俊不禁,原以为又是一场愤恨复仇的战役,谁知这军中竟有如此妙人,简直不虚此行。

    “若不是卑躬屈膝惯了,又怎会体察微末,说话如此中听。”

    这话噎得纾雅无从辩起,真应了方才自己那句“世间罕见”,应对特别之人,还需特别之法。

    “只因你我同为女子,我若不对你加以照拂,难道真要你不分男女,袒露于人前?”

    她紧抿的嘴唇霎时放松,柔软的指腹撩着提夏腿侧,手掌缓缓向上,最终扶在肩头,“提夏将军这么想知道我是如何服侍人的?”

    提夏咽了口唾沫,不等她开口,纾雅便贴耳述说起来。

    起初她还听得认真,若有所思,后半段实在不堪入耳,她面露难色,眉眼拧到一处。

    “够了,你害不害臊!”

    提夏羞恼地推开她,自顾拢好衣裙。纾雅头一次见她脸红,暗自冷笑。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爱戏弄旁人,她便顺其意。

    “将军可还满意?纾雅不介意再传授些经验。”

    “不必!”

    提夏从未在一女子口中听过如此露骨的话,鸡皮疙瘩已爬遍全身,巴望她再也不开口,当即话锋一转,“你那药泥抹在伤处竟无一丝痛感,能否赠我些,随身携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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