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桀狼到了昭昭面前，一把把她抱住。
“昭昭。”
曲昭昭也紧紧搂住桀狼的脖子，一不小心眼眶就红了，吸了吸鼻子，把汹涌的眼泪憋回去，才放开桀狼。
他早已就变成了人，曲昭昭仔细看着他，手按在他的双颊上。
看了许久。
“你额头上多了道伤疤，也瘦了好多······”
其实，还有更多的变化，眼睛更深沉了，气息也更危险了，胳膊上的三纹也变成了四纹。
幸好，摇晃得像螺旋桨一样的尾巴，让她找回来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桀狼还是她的桀狼。
果然，下一刻，桀狼就在她的鼻尖上咬了一口。
然后咬牙切齿道：“你身上又多了两个兽纹！”
桀狼敏锐地注意到了腰侧和大腿的狮兽纹和熊兽纹。
他本来以为，他和黑鳞不在，昭昭漂到百族聚落，最多再找一个雄性，没想到多了两个。
曲昭昭心虚的眼神四下乱飘。
“其实，我是有理由的······”
桀狼显得很有耐心。
“你说。”
曲昭昭心中飞快地组织语言，眼神乱飘，不经意就飘到了不远处乌祸的身上了。
刚好，桀狼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乌贼。
“这个也是你的追求者？”
曲昭昭心中大呼不好。
她可还记得黑鳞上次和乌祸打架的样子，别看乌祸平时好脾气，但发火了可不是好惹的。
不过，乌祸这次怎么没有和桀狼打起来，还让他抱着她。
曲昭昭抬手，一下子捂住了桀狼的嘴，用眼神示意他安分一点。
桀狼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后在她的手心舔了一下，曲昭昭瞪了他一眼。
然后对不远处的乌祸道：“乌祸谢谢你呀，我已经找到我的伴侣了，就不用去异兽城了，我和他走了，你也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虽然很想感谢乌祸，但乌祸也不缺什么，不论是食物还是其他的，除了雌性。
但她总不能以身相许吧，她都已经有四个雄性了，再多他们就太委屈了，她做不来这种事情。
小雌性又要走了，乌祸这次很平静，他缓缓地靠近桀狼和曲昭昭。
“昭昭，我要死了，这次不想再吃绿晶，族里的乌贼都回家了，我想你陪我走完最后一段时间，可以吗？”
漫长的生命，孤寂又无聊，身边的乌贼一群群长大，然后一群群死去，他变得越来越强大， 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鲸类，然后延长寿命。
循环往复。
他都不记得是第几百年了，他已经活得太久了。
在他生命的末尾，竟然让他遇到了曲昭昭，这个特别的雌性，可是，他虽然觉得她有趣，也因为她生出了很多的喜悦，可就像烟花一样，绽放过后，又是无尽的孤寂和无聊。
他不想再经历了。
上次小雌性离开后，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他最好的乌贼兄弟，还有他的父兽和母兽，他曾经追求过的雌性······
乌贼族大脑简单，他从小就比其他乌贼呆气，但他有一个别的乌贼都没有的能力，可以把一部分记忆储存起来，让大脑暂时忘记。
原来，他失去了好多记忆，轻松无知觉地活了下来，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就再也不舍得遗忘了。
他早就该和他们一起的。
曲昭昭呼吸都屏住了，有点不想相信，乌祸就要死了。
“为什么······”
乌祸微微地笑了，疲惫而从容。
“我只是想起来了好多东西，我想和他们在一起，本来就打算找到你的雄性，再和你说这件事的。”
到时候，就有人保护小雌性，他就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曲昭昭不懂乌祸，她只是有些悲伤。
明明乌祸是整个海泽的传说，好多兽人都知道他的好脾气，知道他的强大，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
乌祸缓缓地沉入大海，曲昭昭耳边传来他闷闷的声音。
“可以答应我吗？我想最后看着你，这样我的脑子里都是美好的记忆了。”
曲昭昭心一紧，海面上已经没有乌祸的身影了，她回头看了眼桀狼。
“我要去······送送他。”
桀狼打了个响鼻，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尊重昭昭。
“快点回来。”
曲昭昭一头扎进大海，看到了巨大的火红色乌贼缓缓下沉，周遭寂静，连发光的小鱼都不见了。
乌祸沉静的双眸，一直看着曲昭昭。
曲昭昭索性也放松了身体，自由地下沉，和乌祸一起。
她在乌祸眼里看到了很多情感，是从前呆愣简单的乌祸没有的，想象星辰俱灭，一轮一轮地划破天际。
一瞬千年的寂静。
曲昭昭心都揪在一起，她突然好难受，有一瞬间，也感受到了乌祸的孤独。
“乌祸······”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乌祸终于沉到了海底大片大片的海草中。
曲昭昭娇小的身影印在眼眶，乌祸满足又期待地缓缓地闭上眼睛。
他想，要是昭昭再亲亲他就好了。
看到乌祸马上就要闭上眼睛，她知道，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心里阴雨连绵，她游到乌祸身边，脸颊轻轻贴着他的头部，发觉乌祸慢慢沉寂的身体，她吻上他的皮肤。
巨大乌贼火红的身体，从触手开始褪色，一直往头部，在曲昭昭一吻结束的时候，头部的颜色也褪去了。
‘乌祸，好好睡吧。’
乌祸真的死了。
只留下一个灰色的尸体。
曲昭昭在他身边枯坐，想哭又哭不出来，海水侵蚀她的眼睛，有些酸涩，直到胸口开始憋闷，她才清醒过来。
快一个小时了，再不上去就要到她的极限了，桀狼还在上面等她。
最后看了一眼乌祸，她毫不留恋地往上游去。
“哗啦”一声，破水而出，桀狼阴恻恻的狼头近在咫尺。
“再不出来，我就下去找你！”
见到桀狼吃醋的样子，曲昭昭心里的阴云消散了些。
乌祸是自己选择的死亡，她尊重他的选择，以后的日子好好好过，她更应该珍惜眼前人了。
曲昭昭抱住狼头，狠狠揉搓了一番。
“桀狼，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你们不要打架了。”
桀狼心里不忿，这还没见到呢，昭昭就开始维护她新的雄兽了，不就是不让他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