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行司,本殿下来了!
萧夜站在教行司门口,心中一片豪情。
如果不出所料,这里便是自己职场生涯的开始,扬帆起航的码头,自己定然要做出一番成绩,好让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天才。
王志阳走在前面,带着萧夜熟络地走进教行司大门,绕着迂回的连廊走进内院。
内院有一个水池,虽然已经是初秋时节,但上面依旧飘满了荷花,清幽雅致。水池旁边,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比她还要大一圈的木盆,费力地搓洗着衣服。
“教行司内还有这么小的孩子?”萧夜不禁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教行司收纳大胤罪臣之后,无论老幼都在收禁之列。至于这小丫头,倒是有些特殊。”王志阳压低了声音,“殿下可知道当年陵阳王一案?”
“陵阳王,萧道临?”
萧夜微微皱眉,脑海中尘封的记忆被一点一点翻了出来。
陵阳王萧道临本是先帝的四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算起来也是自己直系亲叔叔。当年胤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是和萧道临关系最好,后来和先太子争夺皇储之位,也是有了萧道临的帮助,才能登落东宫,继承大统。
胤帝继位后,大手一挥封了萧道临为陵阳王,萧道临也非常识趣,领受了王命后便举家搬至封地,自此再未入京。
但就在十年前,北地忽然传来陵阳王造反的消息,声势浩大直逼京都。胤帝一怒之下派遣武国公李石绩率军征讨,不足三个月时间,陵阳城破,陵阳王萧道临自刎谢罪,家眷族众全部羁押回朝。
这件震惊整个大胤的造反案并没有经过庭审,亦没有记录于刑部,而是在胤帝强势镇压之下销隐声息,不足月余京都城再也无人提及,成了一个迅速被人遗忘的禁忌。
“所以,这个小丫头是……”
“殿下猜得没错,这丫头名叫萧旻,是陵阳王的女儿。”王志阳扫了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当年陵阳王妃被抓的时候刚刚怀了身孕,结果孩子还没出生陵阳王就死了,陵阳王妃也被押来了京都,入了教行司。”
“这小丫头说来也可怜,在教行司出生,在教行司长大,八九年时间没有踏出过教行司的大门一步,这个小小的庄园就是她世界的全部……”
王志阳感慨道,“不过您也知道,这等罪臣之后,尤其是叛国造反的罪臣,终归要比其他人更遭大胤人痛恨,包括陵阳王妃,包括旻丫头。”
萧夜略微沉默。
水池边,小丫头搓洗完衣服,吃力地抱起木盆转身,却没成想脚下一滑,手上的木盆直接跌落,砰的一声砸进了水池。
“你这个死丫头,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养着你有什么用!”一个长得矮胖,却抹着浓厚胭脂的女人大步从内庭走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小姑娘被直接扇得栽倒在地,右脸肉眼可见地变红,发肿。
“林嫲嫲您别生气,都是小旻不小心,小旻现在就捞上来……”小丫头手足无措的爬起来,有些怯惧地捏着手指。
“捞什么捞,跟你那个废物娘一样,也不知道官家是怎么想的,干不成事还要穿衣吃饭,当我教行司是收容所吗……”
“唉吆吆,该洗的衣服没洗成,反倒砸坏了荷花,这可是司丞大人最喜欢的宝贝,这下完蛋了……”女人捂着嘴惊叫道,旋即怒火更甚,“你这该死的丫头,废物东西,早知道这么多余,老娘就应该在你出生的时候掐死……”
一边骂着,一边抬起手,朝着小丫头脸上又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
预想中的触感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手腕一疼。
女人愕然抬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几步之外的青年,还有捏住自己的黑粗大汉,愣了愣。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吴刚狞笑道,“你不知道俺是什么人,但俺却知道,你这个满嘴喷粪对一个小丫头下如此重手的婆娘,简直猪肉不如!”
女人竟也不怕,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盯着吴刚,“原来是给那个死丫头出头的,哼,不管你是谁,最好识相点放开我,然后滚出教行司,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吴刚手上用力,女人吃疼脸色一变,“狗东西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王主事,这是你带来的人吗?快让他放手,要是伤到我,信不信我在司丞大人告你的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教行司隶属礼部,由一位司丞和两位主事辖理,司丞之职为正六品,虽然不比礼部的侍郎郎中,但比不入品的主事还是要高上不少。
“林嫲嫲,这位是新来的教行司主事……”王志阳显然也认识这个女人,耐心地介绍道。
然而不等王志阳介绍完,就看到女人一脸狂悖的仰起头吼道,“一个主事而已,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人物,竟然阻拦老娘管教下人。”
“告诉你,在教行司,除了我们司丞大人之外,数我说话管用,你要是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喊来侍卫,将你们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
王志阳偷偷瞄了一眼萧夜,悄然退后一步……好吧,您牛逼行了吧,整个大胤敢扬言乱棍打死九皇子的,您还是第一个,就算是几位皇子殿下,也不敢这么狂妄。
果然,萧夜闻言笑了笑,对着吴刚摆摆手道,“老吴,放开她吧。”
说着凑上前去,一脸温和地看着林嫲嫲。
“你还别说,我还真的有些期待被这位……壮士,乱棍打死。”
“……”
……
百香楼三楼雅间,一脸醉意的钱庸再次倒了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都说百香楼的烤鸡是京都之最,但下官觉得,还是这小叶白灼最为喜人,啧啧,只是这价格高得有些离谱……”
“若不是因为那位殿下,下官还真有些舍不得。只是可惜九殿下,没这个口福了。”
说着再次抿了一口,一脸惬意地打了个嗝。
徐肖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担忧,“那位九皇子殿下可不是个安分的主,之前将整个中秋节会搅闹的不成样子,本官差点以为要被圣上迁怒……此番被圣上安排到我礼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呵呵,能被圣上安排进教行司,显然也是不被圣上待见的那种,这里有您和尚书大人坐镇,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钱庸满不在乎地说道,“大人尽管放心,既然安排到我的地方,我自然会用心伺候着,不会让他惹出乱子。”
“这样最好……”
两人正交谈着,忽然一个侍从推门而入,神色慌张。
“两位大人不好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钱庸有些恼怒的说道,“出什么事了?”
侍从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道。
“教行司新来了个主事,把林嫲嫲扔水池里了。”
钱庸微微一怔,瞬间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