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萧夜等人只能在老婆婆家里住下了。
老婆婆将她儿子的房间收拾了出来,让萧夜等人挤挤,萧夜看着大小三个女人,识趣地退到了院子。
坐在院子的台阶上,他脑海中不自觉闪过白天在红枫山见到的那帮难民,还有刚才老妪说的话,心中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应该吧,京都城眼皮子底下,玩这出灯下黑?”
萧夜有些不确定的嘀咕道,前几日朝廷拨发出去的赈灾银不少,足足五十万两。
按照以往赈灾的惯例,这笔钱一半要划拨到受灾的地区,用于灾后建设,也就是西川、肃州和华阳三地。
剩余一半要分发到聚拢在京都周围的难民手中,用于民情安抚。
按照五十万两银子计算,用于就近安抚难民的银子差不多有二十多万两,如果按照每人五百文计算,则足够安置四十万的难民。
萧夜忍不住冷笑!
若京都城周围聚集了四十万难民,怕是整个大胤朝堂早就翻天了吧。
“殿下在想难民的事?”萧王妃出了房间,望着皱眉沉思的萧夜,轻声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今日这么一背一颠,萧王妃的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
萧夜笑了笑,“王妃不休息吗?”
“睡不着。”萧王妃走到一边坐下,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殿下可是担心百姓受灾,官府无法妥善处理?”
萧夜摇摇头,“倒也不是,有了银子还安置不了流民,那只能说官府废物。”
“我是担心那笔银子。为了搞到这笔银子,我可几乎得罪了整个大胤的世族,若是被某些鸡鸣狗盗的玩意中饱私囊,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萧王妃柳眉微微蹙起,“殿下担心……贪污?”
“已经不能说是担心了……”萧夜叹了口气,“很明显,这笔钱怕是大半进了旁人的口袋,受灾百姓能得十之一二,已经算是幸运了。”
“十之一二……”萧王妃有些震惊。
她虽然出身陵阳世族,但很少接触这些东西,再加上十年教行司监禁,导致她的心性远比年纪更加稚嫩单纯。
“那……殿下要管吗?”
萧夜顿了顿,叹了口气,“萧王妃赶紧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咱们和李莽汇合,之后就赶紧进京吧。”
萧王妃沉默片刻,转身进了屋。
不等天亮,村子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一夜未睡的萧夜皱了皱眉头,悄悄拉开院子看了眼,才微微松了口气。
“殿下,是坏人追过来了吗?”小蝶披着衣服跑出来,小脸儿吓得发白。
“不是,是接咱们的人。”
萧夜推开门走出去,朝着巷子里的几个男人招了招手,那人看到萧夜后眼睛一亮,旋即呼喊道,“快过来,殿下在这。”
为首那人小跑着过来,朝萧夜拱了拱手,“殿下,您没事吧。”
“周庆?”萧夜想了想,问道。
“正是,之前白金会开业的时候,我跟着莽哥一起去的,有幸和殿下喝过酒。”周庆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是我等疏忽,幸好殿下没事,不然我怕是要被莽哥拧掉脑袋了。”
“李莽现在在哪?”
“哦,我们兵分了好几路,沿着山下的村镇一个个地筛查,莽哥就在邻村,距离这里不远。”
“好。”萧夜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安抚了老婆婆几句留下一锭银子后,带着萧王妃等人走了出来。
“让人去找李莽,咱们先去泾川县,天亮了回京。”
“是。”
李莽很快就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萧夜后总算是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格老子的,差点被你丫吓尿了。”
说着拍了拍周庆,“让兄弟们都回来吧,没事了。”
李莽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马车,将萧王妃等人安置在了上面,他和萧夜等人则步行往泾川县走去。
“王志阳呢?”萧夜想起为自己吸引火力的那家伙,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那小子命挺硬,刀都架脖子上了,竟然还能被救回来,也是神了。”李莽龇了龇牙,“女侠师父受了点伤,但没什么大碍。”
顿了顿,李莽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那伙人跑了大半,但也有几个被我抓住了,情况……有些不妙。”
“嗯?”
“那些扮作难民追杀你的,是皇城司的人。”
皇城司?
萧夜眼皮骤然一跳,秦白师的人?
王家什么时候和秦白师搭上线了?不,不对,应该不是王家,也不是王羽音,而是……那家伙!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给圣上?”李莽问道。
“先等一等。”
萧夜皱着眉头,心里想着另外的事……倜傥俊俏,才情高,能把王贵人哄骗的死心塌地,又能将手伸进皇城司……这家伙到底是谁?
英王萧危的背后有谢氏,而谢氏与王家同属临安三姓,明面上最有可能,但那家伙性格太过桀骜霸道,怕是不得女孩喜欢,更别说是王羽音这等天之娇女。
礼王萧泰直接帕斯,太胖,还丑。
太子性情温驯,而且稳坐东宫,没理由干这种动摇自己地位的事,那么剩下对皇储之位有野心的,应该只有老二和老四了。
萧夜脑海中闪过这两人的信息,眼眸慢慢眯了起来。
泾川县并不远,四五里地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不过到的时候天也亮了。
刚到泾川县,萧夜就看到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涕泪横流的冲到了自己怀里。
“殿下,我终于见到您了殿下,你晓得不,我差点就死了,刀距离我脖子只有这么点距离,天哪……”王志阳抱着萧夜哭得梨花带雨。
萧夜推开王志阳,“你为了本殿下的安危甘愿以身涉险,本殿下深感欣慰……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要不是马车跑得太快,我几乎要和你换回来……”
你可拉倒吧。
“殿下,赶紧回京吧,这里太危险了,还是京城安全……”王志阳苦着脸说道。
萧夜视线扫过泾川县的街道。一群又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难民蹲坐在墙角,眼神空洞,其中不乏六七十岁的老人,和尚在襁褓的孩子。
深秋的空气,冰冷而凝重。
萧夜忽然感觉脚有千斤,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