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气候非常极端,夏日的时候这里是葱葱郁郁的广袤草原,水绿草丰,牛羊成群,也因此养出了北燕国举世无双的战马铁骑。
而冬日,这里又是被大雪覆盖的白茫茫雪原,千里一色,苍白凄凉得让人绝望。
赵洋拔出踩在积雪中的脚,过了春节后,气候回暖,下层依旧是冻土,但覆盖雪已经开始消融。赵洋皱着眉头,神色古怪。
“小公爷,这雪下面是枯草……”
刘云斌挠挠头,“这不很正常吗?秋草被大雪覆盖,不得是冻死了,现在这时节,不到处的枯草吗?”
“我意思是,这一整片都是枯草,三个时辰前我就看了雪层下面,和此处的一般无二。”赵洋环顾四周,“而且周围的地势太过平坦了些,别说山,即便是树都没见几棵。”
李莽神色有些凝重了,“你是说,我们已经过了龙羊峡?”
龙羊峡是北燕与大胤之间最为险峻的天堑,也是北境战军赖以抵挡北燕铁骑的堡垒。
龙羊峡以北,则是广袤的大草原,而南面不远处就是梅岭,和梅岭之下的晋安城。那里的地势根本算不上平坦,至少没有三个时辰还走不出去的平原。
刘云斌脸色变了,“你们先等一下,我先捋一捋……咱们过了降龙山后,并没有翻越梅岭,而是沿着梅岭下的黑水河向东。”
“一日后过黑水河,入青枣峡,在青枣峡为了隐蔽,过了一道狭窄的山原甬道,这期间又花费了两日……”
“然后便是这里。”
刘云斌忽然瞪大了眼睛,“我们找到了除了龙羊峡外,第二条通往北燕的路?怎么可能?”
“确实不太可能。”赵洋皱着眉头,“大胤北军与燕国对峙了几十年,各处险要的关隘都有人拒守,除了龙羊峡外,便是几十里之外的野道。”
“还从未发现有能容人通过的隐蔽道路。”
赵洋神色凝重,“这件事得赶紧通知杨将军,让他派人提防,若是被北燕的人从这里摸过去,只需四日脚程就直接绕到了梅岭之下。”
大雪天不好走,可即便如此也只用了四天,若是换做春夏之际,两日足以。
“等回到晋安北军营中再说,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李莽揉了揉僵硬的手腕,看着前方说道。
就在距离他们几百米外,一队北燕士兵十来个人,正在悠哉地巡逻,眼瞅着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怎么办?”赵洋紧了紧手上的佩刀问道。
李莽龇了龇牙,“不是不清楚怎么回去吗?正好,抓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说着扭头看向身后的众人,“一人一个,有问题吗?”
众人没有说话,不过紧绷的身体和冷厉的眸光,已经给了答案。
……
京都城中,九殿下要成婚的消息传播得沸沸扬扬,宫中由皇后娘娘亲自操持,置办一应用度,内监监事更是出动了好些帮忙,甚至比太子殿下当年纳妃的时候都要隆重热闹。
至于朝阳水榭,陶云枝俨然成了大管家,内内外外管理得井然有序,春节的热闹还未褪去,便又增添了更多的喜庆。
水榭的装扮,家具布置,宴客场地,连同婚房都被陶云枝整顿得温馨雅致。
她喜欢萧夜没错,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想要跟在萧夜身边一辈子不难,但也只能以一个下人侍从的身份,永远隐藏在暗处。
出身教行司的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堂堂正正踏入皇族的大门,这不仅有礼法的约束,更是因为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胆怯与自卑。
她看着红红火火的朝阳水榭,心中略微有些怅然。
“殿下呢?还没回来吗?”陶云枝收起心思,问道。
“殿下去了工部,已经快十天了。”白露站在身边,神色也有些焦急,“马上就到圣上钦定的成婚之日了,殿下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陶云枝抿了抿嘴唇,“宫里是不是又来人了?”
“是,高公公貌似已经去过工部了,但也没见到殿下的人,让咱们去找他催一催……”白露压低声音,“云枝,你说殿下会不会不想成亲?”
“我觉得他对萧王妃……”
“噤声。”陶云枝打断白露的话,“这件事殿下心中定然有主意,你吩咐下去,府上决不能闲谈此事,若是传到圣上耳中,怕是会给殿下惹来麻烦。”
白露乖巧地闭上了嘴。
“我去工部一趟……”陶云枝说道,转身离开了水榭。
陶云枝来到工部,并没有见到萧夜本人,据工部的人说萧夜跟随工部侍郎去了军监司,那里是封闭的禁地,没有圣上的旨意,即便是太子殿下也无权进入。
陶云枝循着消息去了军监司所在的地方,果然看到有禁军把守的区域,她心中多少有些无奈。
“殿下,你快点出来吧……”陶云枝捏着扣在掌心的北境情报,神色有些阴郁。
……
军监司的角落腾出了一块独立的小院,周围百米之内再没有任何其他的人或者东西。
能进出这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九殿下萧夜,另一个是给他打下手的吴刚,即便是工部侍郎周继方,或者禁军偏将秦放,没有萧夜的同意也不能踏足。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周继方和秦放二人越来越好奇了。
“你说,殿下到底在研究什么玩意?石流黄,硝石,木炭……”周继方挠着脑袋,“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秦放板着脸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两人正嘀咕着,忽然小院里传来砰的一声炸响,像是惊雷一样,震得两人面皮直跳。
“这是第几次了?”周继方扭头问道。
“第五次了。”
五次了呀……周继方眼神有些无奈,第一次传来这动静的时候,还以为炼铁的炉子炸了,安排工匠排查了好几个时辰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第二次第三次虽然有些担心,但勉强可以接受。
而现在,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宫里都催了好几次了,真是让人头疼。”周继方叹气着走到一边,刚刚想要躺下,忽然眼睛瞪亮。
远处,紧闭了近十天的院门幽幽打开,两个灰头土脸龇着大白牙的男人,踉踉跄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