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口城位于江夏郡,南邻长江,北依夏水,乃是荆州的东门户,扼守整个荆州的长江水道。
正是因为夏口位置险要,因而它也成为江夏郡除郡治西陵城以外的第二大城,城池方圆有三十里之大,城中人口将近有十几万之多。
当年林玄在南阳郡率弥勒教信众起事,一度南下江夏郡,攻占了夏口·城,而荆州大都督杜羡为了使林玄成为荆州的屏障,默许了林玄对于夏口城的占领。
只是在林玄统治夏口城期间,对城中百姓横征暴敛,肆意盘剥,逼得大量百姓纷纷渡江南逃,以至于夏口城的人口一度锐减到了不到十万人。
随着徐州军夺取了南阳郡的门户叶县,杜羡料定林玄不是徐州军的对手,为了防止夏口城落入徐州军手中,便派大将蔡范出兵迅速夺回了夏口城,还在城中驻扎了三万多兵马,其中就包括一万水军和三百余艘战船,以防备北面的徐州军。
不过徐州军在夺取南阳郡三十七县后,就停止了进军,似乎没有一点继续南下攻打夏口的意思,这也让城中的守将蔡范多少松了一口气。
但这天夜里,蔡范却在睡梦中被手下的亲兵叫醒,说是江面上出现了一支身份不明的可疑船队,大概有上百艘之多,今夜负责值夜巡逻的水军校尉派人来府上询问他要如何处置。
一听江面上出现了可疑船队,蔡范瞬间睡意全无,当即换上衣服,匆匆赶往城南。
蔡范登上城楼,举目一看,果然看到远方黑黢黢的江面上出现了点点灯光,看起来当真是有上百艘船的规模。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命亲兵找来今晚值夜的水军校尉,询问道:“你们的人可看清楚,这些到底是商船还是战船?”
今晚值夜的水军校尉姓罗,他听完蔡范的问题面色一时有些尴尬,讷讷回话道:“禀将军,今晚夜色太黑,弟兄们根本看不清楚,而且对方的船只太多,弟兄们也不敢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反而遭到对方发难。”
蔡范听完不由冷哼一声,显然对于罗校尉的回答很不满意。
不过他也知道罗校尉说的是实情,毕竟他们夏口城中的水军每天晚上在江面上巡逻的船只也就十几艘,若是真的跟对方上百艘船动起手来,很容易吃大亏,因此今晚值夜巡逻的水军的做法确实没多大问题。
罗校尉也看出了蔡范对自己的话有些不满,又想了想,随即补充道:“不过这些船的船体都很大,不太像是商船,倒是有点像是战船。”
“什么?战船?”
一听这些船可能是战船,蔡范心中不由一紧,又想到这些船是从东面来,他不由地怀疑这支可疑船队有可能是扬州来的水军。
毕竟之前为了争夺江夏郡,荆州军和扬州军之间不知爆发了多少场战事,死伤了多少将士。
虽说如今两家罢兵言和已有一年多时间,可谁知道扬州军那边会不会不讲武德,趁夜派水军来偷袭夏口城呢。
想到此处,蔡范不由心念急转,当即吩咐道:“立即派人去水寨将人全部叫醒,半个时辰之后全军出击,去江面上拦截船队。”
……
此时在距离夏口城几里外的江面上,一支船队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往西行驶。
这支船队的船老大姓赵,专门做的是在长江上走私的买卖,二十多年时间下来,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这次他接到的活是从庐江郡运一百多船粮食去南阳郡,对方给的报酬很是丰厚,这一趟活走下来他至少能再多添几艘船。
赵老大在长江上行船已经有二十几年了,经验极为丰富,为了躲避沿途荆州水军的检查,船队都是昼伏夜出,利用夜色的掩护,一路上不知躲开了多少巡逻的荆州水军。
但赵老大知道,靠近夏口城这一段的水域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夏口城有荆州水军的水寨,因而江面上巡逻的船只会密集许多,再想跟之前一样悄无声息通过这段水域,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赵老大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在夏口水军中有认识的人,只要花点银两提前打点好,等他们船队通过夏口城附近的江面时,负责值夜巡逻的船只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过境,不会为难他们。
可没想到的是,对于赵老大的提议,跟船的年轻东主却毫不犹豫拒绝了,任凭赵老大好说歹说怎么劝都没用,反而一个劲儿催促赵老大就跟之前一样趁着夜色偷偷摸摸过境,就是船队真被夏口水寨的荆州水军给拦截了,船上的货物都被荆州水军给收缴了,他们也会自认倒霉,不会找赵老大的船队麻烦的。
既然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老大无奈只得听从他的话,在没有提前打点过夏口水军的情况下,趁着夜色冒险从夏口城外的江面上通过……
但他心中却没什么底,便亲自跑到头船的甲板上,紧盯着江面上的情况。
好在此时江面上黑沉沉的并没有看到巡逻的船只,他的一颗心才算稍稍安定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跟船的东主不会来事,运送一百多船粮食那么多钱都花了,却舍不得再花几十两的小钱去打点夏口水寨的荆州水军,搞得他们整个船队上下都担惊受怕的。
要是真碰上了荆州水军拦截,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就在赵老大心中还在不停抱怨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一名船员惊恐万分的声音:“赵老大,你看那边……”
赵老大闻言不由心中一紧,随即顺着船员指的方向望去,瞬间面色大变。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江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百艘战船,正朝着他们船队的方向驶来……
完了完了,想不到竟然把整个夏口水寨的荆州水军都给惊动了,这下一切都完了!
赵老大吓得当即瘫软在甲板上,面色一阵惨白,心中更是万念俱灰,身边的船员也是一个个面露惶恐之色。
此时,那名跟船的年轻东主听到甲板上的动静也走出了船舱,看着越逼越近的荆州水军,脸上不仅没有任何惊惶之色,反而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