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好不容易说动了韩辞,卫济便想趁热打铁,好好跟他商讨一下如何投靠顾举的细节问题。
毕竟之前韩辞曾不止一次拒绝顾举的拉拢,如今却主动来投,若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很难让顾举不起疑心。
可就在此时,陈伯匆匆走进了会客厅,看了一眼卫济,随后向韩辞禀报道:“老爷,门外又有贵客来了,说想要见见老爷。”
“谁呀?”
韩辞有些漫不经心问了一声,他不觉得以自己如今的处境,还会有什么贵客想要登门见他。
陈伯递过来一份名帖:“老爷,这是他的拜帖。”
韩辞接过拜帖一看,面色不由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将拜帖递给卫济。
卫济低头一看,也瞬间愣住了。
因为拜帖上面的名字分明是“尚书左丞 顾翃”。
……
韩府门外,顾翃站在马车旁,看着紧闭的大门,内心充满深深的忧虑和期盼。
当初他父亲和董逵一道入主洛阳,因拥立之功被新君封为晋王,他也以嫡长子的身份被父亲立为世子。
但尽管如此,他心中却无时无刻充斥着深深的危机感。
原因无他,实在是父亲太信任和器重二弟顾羽了,几乎到了将军国大事全都托付给二弟的地步。
即使二弟在兖州之战败给了萧恪,父亲宁可辞去尚书令一职代子受过,也要保住二弟,对他的宠信可见一斑。
虽说他在尚书省出任尚书右丞一职,协助父亲将尚书省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能力有目共睹,可架不住二弟常年在外带兵,深得那些追随父亲多年的将领的拥护,已经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跟父亲提过,说二弟才是晋王世子的不二人选。
虽然父亲目前还不为所动,但这些老将说多了,难免不会将父亲给说得动心,到时候自己的世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因此,他便想到招揽一些将才,推荐给父亲,一来可以用军功证明自己在行军打仗上并不比二弟差,二来可以在并州军中安插自己的人,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说与二弟分庭抗礼,至少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韩辞。
不说他之前曾经出任过金吾卫将军,就说他当年在潼关,仅率领一万多的金吾卫,就挡住了董逵的八万凉州军,若不是最后他为了保全将士性命主动献关投降,恐怕董逵很难有机会跨过潼关,踏入洛阳一步。
就连父亲也很赏识韩辞,之前曾不止一次派人来拉拢他,可都被他给拒绝了,宁可继续做一个无官无职的寻常百姓。
顾翃也对韩辞起了爱才之心,为表诚意,便决定放下晋王世子的架子,亲自跑来韩府招揽韩辞,希望韩辞可以看在他一片城心的份上,接受他的招揽,为他效力。
只是眼看韩府的下人拿着他的拜帖进去通报了许久,大门却没有一点开启的迹象,顾翃心中也不由涌起一阵忐忑,有些担心韩辞连他这个晋王世子的面子都不给,甚至见都不愿见他。
好在就在此时,大门缓缓从里面打开,一身布衣打扮的韩辞从府里面走出来,快步走到顾翃面前,躬身深施一礼,有些受宠若惊道:“草民何德何能,敢让世子亲自登门。”
韩辞的态度让顾翃心中不由燃起一丝希望,当即哈哈一笑,握住韩辞的手,言辞恳切道:“若是能说动韩将军出山相助,我就是再多登几次门又何妨。”
韩辞闻言神色似乎有些动容,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邀请顾翃进府一叙。
在韩辞的指引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韩府的会客厅,待喝过茶水寒暄过后,韩辞终于问起了顾翃的来意。
顾翃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登门的目的:“实不相瞒,我这次来登门拜访韩将军,主要是希望说服韩将军再度出山为朝廷效力,也不至于埋没了一身本事。”
听顾翃说得如此直白,韩辞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道:“多谢世子的抬爱,只是在下戎马半生,早就看淡了名利,如今只想守着妻儿平淡过完下半辈子,实在是不想再去经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还望世子见谅。”
虽说韩辞一开口便婉言谢绝了他的招揽,但顾翃还是不肯就此死心,依旧耐住性子继续劝说道:“我理解韩将军想跟妻儿共享天伦之乐的心情,可如今天下大乱,时局多变,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韩将军忍心就这么弃朝廷与黎民百姓于不顾吗?”
顾翃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听得韩辞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可随即还是叹了一口气道:“如今在下早已是心力交瘁,实在无法再为朝廷效力了,还望世子不要再劝,以免到头来反而坏了朝廷的大事。”
面对韩辞的再次拒绝,顾翃却似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看着韩辞,斩钉截铁说道:“若是韩将军今日不答应,我也不会苦苦相逼,我改日会再次登门拜访,直到说服韩将军为止。”
“世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韩辞神色再次为顾翃的话动容,随即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长长叹了口气,沉声说道:“世子可知我为何不去徐州投奔萧恪?”
顾翃一听,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当即追问道:“韩将军不妨说来听听。”
韩辞又叹了一口气:“我受萧家父子之恩,自当效死,可我无法接受被人当做弃子……我死守潼关,算是还清了萧家的恩情,从此互不相欠。”
“请世子见谅,同样的事,我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顾翃一听,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即起身,以手指天,面色庄重说道:“我顾翃在此可以对天发誓,只要韩将军愿为我效力,我顾翃此生,绝不相负,若是有违此誓,天人共弃。”
这一刻,韩辞的眼眶有些红了,最终,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着顾翃俯身一拜道:“末将韩辞,愿为世子效力。”
顾翃见状大喜,因为韩辞说的不是为朝廷效力,也不是为他父亲效力,而是为自己效力,这其中的差别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当即上前扶起韩辞,大笑道:“有韩将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此时的顾翃得偿所愿,志得意满,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他看不见的屏风后面,一双眼睛正冷冷看着他们,面上冷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