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将军府回来,申屠延的马车刚停在自家府邸门口,一个身影就急匆匆走了过来,嘴上还不住说道:“申屠公,你可算回府了,在下等你等得好苦呀。”
听对方竟然称呼自己为“申屠公”,车厢内的申屠延不由微微一怔。
因为大多数人都是称呼他为“申屠舍人”或“申屠先生”,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竟如此恭敬称呼他为“申屠公”。
不过从对方恭敬到近乎谄媚的语气,申屠延便猜到对方是有求于自己,当即拨开车帘,待看清对方的面相,不由再次微微一愣。
因为他认出对方竟是兰陵萧氏的萧值。
他之所以认得萧值,是因为萧值经常代表兰陵萧氏在下邳城中四处活动,被申屠延无意中撞见过几次,不过申屠延跟他一向没有什么往来,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因此对于萧值除夕夜来找自己,自然略感诧异。
不过他为人一向圆滑,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因而脸上很快露出一抹笑容,笑眯眯道:“原来是萧世兄,失敬失敬。”
听申屠延称呼自己一声“萧世兄”,萧值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希望,但面上还是有些诚惶诚恐道:“不敢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深夜前来打扰申屠公,实在是有要事想要请教申屠公,还望申屠公不吝赐教。”
说完,萧值心中不由一阵紧张,因为他就怕申屠延不愿帮忙,所以不敢明说自己是有事前来求申屠延相助,只敢说是有事想要请申屠延赐教。
不过申屠延心如明镜,哪里看不出萧值这点小心思,但他却没有拆穿,只是吩咐府中的下人将萧值领去会客厅,他自己换一身衣服随后就到。
萧值闻言心中忍不住大喜,因为自从兰陵萧氏失势之后,地位一落千丈,徐州不少世家和豪强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不知吃了多少闭门羹。
这次他冒昧来见申屠延,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反正这两年他吃的闭门羹已经够多了,也不差申屠延这一家。
但他没想到申屠延竟然这么好说话,心中反而不由一阵懊恼,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来登门拜访申屠延,白白走了那么多弯路。
看着萧值被下人领走的身影,申屠延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会客厅内,萧值一个人不停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的方向,心中不断在思索等下如何跟申屠延开口,桌面上的茶水是一口没动。
之前他在“千宝楼”意外遇见了萧恪和他的三个子女,眼见萧恪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变化,自认为事情有了转机,当天便匆匆跑回兰陵祖宅,召集族人一道商议。
最终,众多族人经过一番讨论,一致决定今年除夕去请萧恪回兰陵祖宅祭祖,以此来向天下人宣告萧恪重回兰陵萧氏。
为了能够请动萧恪,他们不仅愿意将尊萧恪为新任家主,甚至还决定将家族全部的田地和产业都交由萧恪一人处置,哪怕萧恪将这些田地全部拿去分给流民,他们也绝无二话。
因为经过一连串的打击,他们已经清醒认识到,一旦失去了权势的庇护,兰陵萧氏恐怕连个二流的世家都做不成,当初萧信说得没错,他们兄弟二人才是萧家的全部希望所在,萧家本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助他们夺位,而不是拖他们的后腿,只恨他们知道得太晚了。
可尽管如今萧家已经幡然醒悟,并且愿意将萧家的全部都交给萧恪作为对他的支持,但萧值却还是没有机会见上萧恪一面。
萧恪只是托一个下人来跟他传话,表示如今时机未到,他暂时不会回归萧家。
这话无疑让萧值大失所望,更不知要如何回兰陵祖宅跟众多族人交代。
他更想知道的是,萧恪口中所说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句随口敷衍的托词,还是其中另有深意。
这个问题让他很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随后有人提醒他,萧恪身边有两个最为信任的谋士,恐怕天底下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萧恪的心思了。
萧值对此深以为然,当即决定去拜访他们其中的一人。
他思来想去,觉得相对于刚直的苏璘,申屠延无疑圆滑得多,因此萧值便鼓起勇气大着胆子来登门求见申屠延,却没想到竟然还真被申屠延请进了府中。
就在萧值还在苦苦思量之际,换了一身衣服的申屠延笑呵呵走进了会客厅,萧值不敢怠慢,当即躬身作揖对申屠延重重施了一礼:“在下萧值,见过申屠公。”
申屠延轻轻摆了摆手,笑眯眯道:“萧世兄客气了,请坐。”
萧值有些忐忑不安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还是迟迟不知要如何开这个口。
申屠延看在眼里,也不主动发问,反而跟萧值寒暄起来,就是不问明他的来意。
萧值心中焦虑,却不敢贸然打断申屠延的话,只得有一句没一句跟申屠延寒暄,整个人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申屠延见状心中暗暗一笑,知道火候已到,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这才不紧不慢道:“不知萧世兄除夕夜不在府中陪着家人,却跑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听申屠延终于问到了正事上,萧值再也顾不上多想,当即起身重重拜倒在申屠延面前,泣声道:“求申屠公救救萧家吧,我们萧家上下从今往后愿结草衔环以报。”
“萧世兄这是作甚?”
申屠延尽管心如明镜,但还是故作诧异起身上前要扶起萧值,嘴里还不忘说道:“萧世兄有话直说便是了,何必要如此折煞老夫呢?”
但萧值却是无论如何不肯起身,只是跪在地上,从自己之前在东市的“千宝楼”见到萧恪,说到自己这几日来下邳请萧恪回兰陵祭祖被被拒,询问申屠延萧家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才能得到萧恪的谅解,让他愿意重回兰陵萧氏。
申屠延静静听着萧值的诉说,心中很快便大致有了主意。
(今晚更到这儿吧,因为我自己都没想好萧家要怎么做才能得到萧恪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