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从榜单上的状元看到榜单的最后一名,看得眼睛都花了,却始终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不由有些慌了,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我安慰肯定是看漏了,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彻底慌了,就在他打算看第三遍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不,这榜单有问题!”
廖磬闻言,不由跟其他考生一起看过去,想听听榜单到底哪里有问题,毕竟这关乎到他们这些考生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
发出惊呼的人正是陈信,他对自己这一次的科举考试成绩一样很有信心,却也没有在金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脑海中突然不自觉想起那天魏三的话,竟鬼使神差看起了榜单上关中五姓韦杜杨柳裴几家的子弟有几个人金榜题名。
这一看不要紧,竟很快就让他看出了一些端倪。
正如魏三所说,韦杜杨柳裴五家各有五名子弟高中进士,其中杨家和柳家还分别各有一名子弟考进了前十,与魏三说的竟然完全一模一样。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看起了有多少寒门考生考中了进士。
这一看,他再次震惊住了。
因为高中进士的寒门子弟不多不少,正好是二十人,又完全对上魏三的说法。
此刻他心中说不出是震惊还是后悔,怔怔看着金榜,忍不住发出了那声惊呼。
跟他一起来看榜的赵烔也落榜了,他听了陈信的话,忍不住看了一眼榜单,很快也跟着惊呼一声道:“对呀,这个榜单怎么跟那个魏三说的一模一样。”
一听到“魏三”这个名字,不少考生立即想起了之前在他们中间流传的那个笑料,也开始仔细核对起了榜单,一个个很快便发现果然跟那个魏三说的一模一样。
愤怒的情绪很快便在这些落榜的考生之中蔓延,因为谁也不想到,朝廷重开科举考试,标榜以才取士,暗地里却玩起了黑幕,早早内定了进士名单,将他们这些考生玩弄于股掌之中。
“科举舞弊,我们必须要让朝廷给我等一个说法!”
不知道是谁突然振臂高呼一声,瞬间响应者如云。
在一些激进考生的带动下,不少落榜的考生纷纷离开国子监,朝着太初宫的方向而去,誓要为自己的十年寒窗讨一个公道。
一路上,不断有落榜的考生汇入前往太初宫请命的人流之中,致使队伍越来越庞大,吸引了沿途无数百姓的注意。
当他们听说这些考生是因为科举舞弊愤而前往太初宫问朝廷讨要说法,一个个也不由义愤填膺。
虽然说他们不是读书人,但同样痛恨权贵和世家大族的欺压。
而礼部负责放榜的官员眼见情况不妙,早就派人飞奔跑去大将军府和太初宫报信了。
顾举得知落榜考生游行,饶是他再沉稳,整个人也不由为之一震。
待他得知了这些考生游行请命的原委,再次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不明白,他们父子二人计划得如此周密,这些考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但他心中清楚,自己必须得尽快安抚住这些考生,给他们一个满意的说法。
因为正如他之前跟长子顾翃说的那般,若是此事泄露,不仅朝廷威信丧尽,他自己更会名声扫地,彻底失去人心。
就在他想赶往太初宫安抚请命的考生之时,长子顾翃却带着三子顾翀匆匆赶来,不由分说就要顾翀跪下。
顾举看在眼里,不由面色一沉,当即厉声问道:“翃儿,翀儿,你们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顾翀深深低下头,根本不敢回他的话。
顾翃有些恨铁不成钢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随即主动向父亲顾举请罪道:“父亲,是孩儿的错,不该让三弟去搜罗有才华的寒门子弟,以至于让他泄露了天机,引发了这些落榜考生的闹事,坏了父亲的大事。”
“什么!你们这两个逆子!”
顾举闻言不由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几下,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父亲!”
顾翃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顾举。
顾举却一把将顾翃推开,随后努力深吸几口气,总算稍稍缓了过来。
随后,顾举红着双眼瞪着顾翀,恶狠狠问道:“逆子,你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顾翀抬起头,一脸不安看着自己父亲,嘴巴动了几下,就是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再次深深低下了头。
顾举见状心中更怒,忍不住再次大吼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再说,否则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
顾翀闻言不由身躯一震,不敢再隐瞒,只得战战兢兢说出了自己当日与廖磬冲突之事,不小心说出了自己可以让廖磬绝对考不中进士之类的话。
顾举闻言再次眼前一黑,随后一股滔天怒火涌上心头,“哐当”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大吼道:“我杀了你这个混账。”
说完,高举起宝剑就要劈下,竟想当场砍死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眼见父亲要杀自己,顾翀瞬间吓得魂不附体,本能想要逃跑,两条腿却如同灌了铅,根本动不了。
好在兄长顾翃眼疾手快,吓得立即背后抱住父亲,泣声哀求道:“父亲,如今即便是杀了三弟也是无济于事,你就饶了三弟这一次吧,否则您如何跟九泉之下的娘亲交待。”
他一听说落榜的考生知道了科举黑幕在闹事,很快便猜到问题出在三弟顾翀身上。
他知道父亲一旦追究起来,迟早都会查到三弟身上,到时候很可能一怒之下杀了三弟以安抚这些考生。
因此他便匆匆带着三弟顾翀跑来赔罪,但没想到父亲一怒之下还是要杀三弟,吓得连忙出手阻止。
一听顾翃提起自己早逝的妻子,顾举的动作不由一滞,手中的剑迟迟无法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宝剑无力跌落到了地上。
这一刻,顾举只觉得万念俱灰,自感顾家的大业很有可能就此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