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顾羽便在一名小宦官的指引下走进御书房,对着龙璟躬身拱手施了一礼:“臣顾羽,参见陛下。”
龙璟轻轻一抬手,笑了笑道:“顾卿家不必多礼。”
“谢陛下!”
顾羽谢过龙璟,随后目光注意到一旁的大将军吴任,忙又对着吴任躬身拱手作揖道:“末将顾羽,见过大将军。”
虽说吴任心中对顾羽很是不屑,但也不好在君前无礼,便勉强点了点头,随即面无表情道:“晋阳公不必多礼。”
顾羽知道眼前的这个大将军一向看自己不顺眼,便不再多说什么,以免自己冷脸贴了热屁股。
龙璟见自己的两个臣子神情都有些不自然,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却没有为他们讲和的想法。
毕竟不管是吴任还是顾羽,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若是他们两人相见恨晚,私交甚笃,他这个皇帝反而睡不好觉了。
相反,若是自己手下的大将不和,便可以让他们相互牵制,从而不必再担心他们会联起手来对付自己,这边是帝王的御下之道。
此时龙璟看了一眼顾羽,笑着问道:“顾卿家之日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顾羽再次躬身向龙璟施了一礼:“回皇上,臣今日乃是为了出兵齐国一事而来。”
龙璟深深看了顾羽一眼,淡淡问道:“如此说来,顾卿家是支持朝廷出兵攻打齐国,援助越国咯?”
顾羽看了一旁的吴任,见龙璟并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只得继续往下说道:“皇上说得不错,臣的确是支持朝廷出兵援助越国。”
龙璟未置可否,只是淡淡追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顾羽知道龙璟是倾向于出兵援助越国,如今这么问不过是想考考自己,不过好在进宫前心中就打好了腹稿,如今听龙璟问起,便缓缓开口道:“皇上明鉴,如今天下大势是齐国强,宁国和越国弱,因此宁越两国自当同仇敌忾,联手抵御齐国的吞并。”
“如今齐国大举攻伐越国,眼看越国危在旦夕,若是我们大宁见死不救,坐视齐国灭了越国,到时唇亡齿寒,越国一亡,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们大宁了。”
“好一句唇亡齿寒,可晋阳侯心中未必这么想吧。”
顾羽此刻说得苦口婆心,旁边却冷不丁传来吴任的一声冷笑。
饶是顾羽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由面色一沉,但还是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冷声对吴任道:“大将军此话何意?”
吴任看着顾羽,目光很是不屑,随即嗤笑一声道:“晋阳侯此刻口口声声说什么唇亡齿寒,可当初令尊被萧恪围困在洛阳之时,你为何没想到唇亡齿寒的道理,没有及时率军回援洛阳,而是执意要攻打长安,最终导致令尊兵败身亡。”
父亲之死是顾羽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伤疤,他一直在刻意回避此事,没想到此时却被吴任当着龙璟的面揭开,心中不由一阵暗恨,但还是强压住怒火,只是冷声回道:“一事归一事,大将军何必混为一谈呢?”
若是平时,吴任很少会让别人这么下不了台,只是他是个将忠孝节义看得很重的人,今日听着顾羽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说什么唇亡齿寒的大道理,内心就不由一阵反感,忍不住出言反唇相讥。
现在听顾羽还在出言狡辩,吴任心中就越发反感,正想再出言驳斥,一旁的龙璟却主动打起了圆场:“吴卿家少说两句吧,如今大敌当前,一切以和为贵,方能共抵外敌。”
眼见龙璟开了口,吴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躬身向龙璟赔罪道:“皇上恕罪,是臣君前失仪了。”
龙璟轻轻摆了摆手:“吴卿家言重了,朕知道你忠心为国,又怎会与你计较呢?”
随后,龙璟又看向顾羽,沉声问道:“顾卿家,既然你认为朝廷该出兵援助越国,你认为我军又该当如何出兵?”
顾羽看着龙璟,随即缓缓开口道:“皇上,臣听说萧恪挑动江东部分世家作乱,如今越国的形势已经是不容乐观,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朝不保夕,因此我军绝不可拖延,一定要尽快在西北打开局面,使得洛阳朝堂震动,才有可能逼迫萧恪不得不中止对越国的战事,回援西北。”
龙璟听顾羽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暗暗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顾卿家打算如何在西北打开局面?”
顾羽告罪一声,随即走到舆图前,用手指指着长安的位置,沉声道:“长安乃是齐国的西都,位置极为显要,不容有失,因此臣打算奇袭长安,进而威胁到关中和洛阳的安危,如此一来,萧恪即使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从东南撤军,回援西北了。”
龙璟目光也落到了长安的位置上,轻轻皱着眉头道:“长安城位于关中腹地,如何奇袭得了。”
顾羽用手指在汉中的白马戍到关中的长安之间虚画了一道弧线,沉声道:“皇上,此处有一条小道,名为子午谷,可以直抵长安城,只要我军能从子午谷神不知鬼不觉奇袭到长安城下,城中守军惊慌失措,长安城唾手可得。”
“此计凶险,断不可行!”
不等龙璟说话,一旁的吴任倒是面色大变,开口劝谏道:“皇上,子午谷险峻崎岖,极难通行,若是我军走子午谷,粮草辎重如何运送,要是半路遇上齐军伏击,到时进退不得,只怕最终会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再者说,晋阳侯认为只要我军赶到长安城下,长安城便唾手可得,全然忘了坐镇长安的是齐军的大将霍恂,我想当初晋阳侯在潼关已经领教过他的本事了,为何还会觉得自己可以轻易攻下长安城。”
龙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顾羽。
顾羽淡淡一笑:“兵贵在精而不在多,既然要奇袭长安,自然不用带太多的兵马,这次臣打算只带五千精兵,每个人皆轻装简行,只带兵器和十天的干粮和水,日夜兼程奇袭长安。”
“至于城中的霍恂,就需要大将军率另外一路大军从斜谷杀去长安,引霍恂出城迎战,如此一来长安城空虚,便是我夺取长安的最好机会。”
龙璟听完目光又看向吴任:“吴卿家以为如何?”
吴任沉吟片刻,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此计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两路兵马皆有可能全身覆没,还望皇上三思。”
龙璟目光再次望着舆图,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如今越国的局势危在旦夕,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我们唯有兵行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