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富春酒楼吃饭喝酒的老主顾都听说了,酒楼虽然还是姓张,最近却换了一个新的东主。
说来也是人家张绍有本事,面对二十几名的土匪拦路剪径,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把这伙土匪给打跑了,为张家保住了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
张家的家主得知此事也是大为高兴,便将成都城中生意最为红火的富春酒楼交给他来打理,每年都可以分到大笔的银子,让不少张家子弟为此艳羡不已,却又不好说什么,只恨自己没有这个本事,一个人单枪匹马就能打跑二十几名土匪。
也有关系要好的族人私下跑去问张绍,说他既然身手这么好,干嘛不去投军搏个好前程,反而去打理什么酒楼。
张绍对于族人投军的建议则是嗤之以鼻,说自己只是张家的一个偏房庶子,如何跟军中其他世家拼背景拼人脉,估计做到都尉就到头,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城中帮家族打理酒楼,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到了年底还能分一大笔银子,有什么不好?
族人一听也觉得张绍说得有道理,纷纷感慨还是人家活得通透。
而张绍也没有辜负张家的期望,不惜重金从其他酒楼挖来大厨,又给店里的伙计涨了工钱,使得大伙儿干活越发卖力,将整个酒楼的生意打理得越发红火。
张绍眼见忙不过来,又从张家找来几个关系交好的偏房子弟,一起帮他打理酒楼的生意。
这些族人都是同宗同族的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去做跑堂的伙计,而是做一些油水足的肥差,比如说去跟城外的猎户采买野味,又或者去给城中的达官贵人外送餐食,再不济也是去雅间给一些身份尊贵的客人敬酒以此来感谢他们的捧场。
到了晚上打烊之后,其他伙计都在一楼的大堂收拾桌椅,这些族人则上楼去跟张绍这个东主对账,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谁也不会怀疑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此时三楼的账房门窗紧闭,房间内的几名张氏族人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白天迎来送往的谄媚笑容,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张绍目光凝重看着皮肤有些黝黑的族弟张约,沉声问道:“约弟,你确定吴任已经率军开拔北上了吗?”
张约点了点头,斩钉截铁道:“我特意跟几个不同的猎户和樵夫打听过,他们有几人亲眼见到吴任带着大军从自己住的附近经过,而且我还故意路过城北大营的附近,发现那里已经快空了,只有几百个老兵守着。”
说到这儿,张约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不过兄长,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有个猎户告诉我,他在山上打猎的时候,正巧吴任率领大军从山下走过,他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竟发现了一件咄咄怪事。”
“什么怪事?”张绍看着自己的族弟相约,沉声追问道。
张约脑海中大致回忆了一下猎户对自己说的话,随即回道:“那名猎户说,他看到山下路过的兵马,有的军阵只打着一面旗,有的军阵打着两面旗,他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便将这件事当做笑话告诉了我。”
“什么,有军阵打出了两面旗?”
张绍闻言面色不由微微一变,似乎很快想到了什么。
他好歹是在齐军中做到了镇军将军的人,自然知道一个军阵中打出两面旗是什么意思。
齐军承袭宁军的军制,五人一伍(5人),两伍为什(10人),五什为队(50人),两队为卒(100人),五卒为部(500人),两部为营(1000人),为了方便将领清点和指挥兵马,不管是行军还是打仗时,大军都是以营为单位分列军阵,每个军阵都要高举着自己本营的一面大旗,如此一来,只要轻点军中大旗的数目,便可知道自己有多少兵马可以调用。
如果出现一个军阵中同时高举两面军旗,很可能是为了虚报大军人数,从而迷惑敌军的细作。
张绍知道,城北宁军大营本来驻扎有五万兵马,如今军营已经空了,说明五万大军都已经出征开拔了。
可如今吴任的大军中却出现了一个军阵举着两面大旗的事,说明随吴任出征的兵马并没有五万人。
这一部分没有随吴任一起出征的兵马不会凭空消失,那他们又去了哪里?
一时之间,张绍也没有什么头绪,怎么也想不出这一路兵马去了哪里。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重要的情报一定要尽快派人送去长安,让霍恂将军小心防备。
他拿定了主意,又看向身旁的另外一个族弟张纪,沉声问道:“顾羽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之前临别时,萧恪一再叮嘱他,务必要派人关注顾羽的一举一动,一旦他有什么异动,便立即派人通知他和长安的霍恂。
虽然张绍不理解陛下为何会对一个败军之将这么上心,但出于对君王的忠义,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派自己的族弟张纪以出外送餐食为由,时刻盯紧了顾羽的府邸。
张纪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老样子,自从那日他进宫见过龙璟后,回来便生了一场大病,宫里派了不少御医去看过都没看好,现在还是连门出不了。”
张绍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
前段时间孙鸾的使者来过之后,吴任和顾羽便一前一后进了宫,似乎是为了跟龙璟商讨军机大事。
而吴任出了宫就开始调集兵马,筹备粮草准备率军北上,而顾羽却是突然一病不起,有风声说是因为跟大将军吴任争夺主将之位失败给气病的。
当时张绍就对这个流言蜚语半信半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想到城北大营消失的那部分兵马,再联想到一直告病闭门不出的顾羽,他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顾羽很有可能暗中率领另外一路兵马北上了。
但顾羽率领多少兵马,走哪一条路,又要攻打哪里,他则没有半点头绪。
但他心中清楚,自己无论如何要赶在顾羽之前,将这份情报送去长安,要霍恂将军早做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