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岳不爱杀人。
交州的人,却以为他爱杀人,杀人如麻,一天不杀人浑身难受。
别以为蛮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愚蠢的只是下面人,上面人消息灵通的很,他们甚至知道柳家军覆灭小国的步骤,知道柳文岳是如何炮制那些不服从他命令的剥削阶级……
他们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他们本来就是‘中间商’,一边满嘴流油的吃着朝堂的好处,一边鼓动下面人,大骂一切的悲哀和不幸都是来自朝堂,你们好好让我剥削,我才能带着你们对抗朝堂。
柳文岳来了。
他们自然要装扮的乖巧一些,免得柳文岳大开杀戒。
毕竟,柳文岳不是自己来的,本身带着军队,甚至他身为交州都督府大都督,还能调动交州统军府,乃至,还有下辖一些州府的部队,甚至,谁敢说,皇帝没给他一道调动岭南所有军队的密旨。
有的人,觉得打不过就加入,想着主动靠过来,只要安分一点,柳文岳总不好卸磨杀驴。
有的人,觉得皇帝派人来,那指定是要让柳文岳有动作,大家的后果肯定是和草原和那些覆灭的效果一样。
更多的人,则是默默的观望。
毕竟不是什么泥腿子,会怒而杀人,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效死……没可能的,上上下下勾连的一大帮子势力,那么多脑袋,他们要做的就是墙头草,谁赢他们帮谁。
于是。
柳文岳也就是简简单单筑了几个京观,杀了明火持杖要他脑袋的万把人,就迅速停下动作。
原本,他是想要扩大化。
如此完美的借口,后续跟上的手段,会有很多很多。
可惜。
也就是到了地儿才知道。
人,太他妈少了!
手段,自然要温和,要迂回。
这边不仅仅是山多水多,人还踏马少……聚众造反,那也是读过汉字,知道历史,明白争权夺利好处,会画饼的人才才能鼓动的,这些都是珍贵的好苗子,要知道,当地还有太多太多真正的井底之蛙。
他们就是纯粹的野人。
没有敬畏感。
无法无天!
打猎,吃果子,时不时的劫掠安分守己的村庄……杀几个人,被人杀死。
读书越多,才能越感到自己渺小,可这些人踏马别说读书识字,明白法律的威严,就连最单纯的道德、乡约‘无故杀人者死’,他们就连无故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反正祖祖辈辈都这么活下来的,甚至日常交流都踏马是阿巴阿巴。
这么对比下来,也只能捏着鼻子表示,造反……那是胸有大志的好同志,无非是想要获得权利的方式方法不对。
很多构想,也只能推倒重来。
得亏是这一路上,做的计划够多。
一个月时间。
柳文岳带着人慢慢以平缓的方式,接手权利,顺带净化队伍。
无人反抗。
不说实力,单单是法理上,他就是都督、刺史一肩挑,一个喷嚏,交州都得抖三抖。
于是……
知错就改的,给重新改正的机会。
只要不是动摇统治底线的,都不会杀头,就算是杀头也不会玩瓜蔓抄,不会杀全家,杀一条线的人。
在这个过程中,所有有才干的,或者是投诚的势力,都会分享到不小的利益。
没错……
分享利益。
他本身就不爱把权力都揽到手里,他坚信,权力只有分配出去,才能形成有效的相互监督,才能稳固统治。
其次,这里到底是受文化熏陶的少,甚至没有形成稳固的统治等级。
他只能依靠地位、力量,明确的帮忙构建从上到下的阶级。
所谓的落后,其实是相对的。
对比一盘散沙,能有一个稳固的阶级,这是大好事儿。
至于打碎……历史是螺旋上升的。
他恨不得手把手教会各个阶级如何合理的攫取符合自己阶级的利益,如何和另外的阶级博弈,个人如何贪污受贿,操控下面人,如何合纵连横,蒙蔽上级,欺压下级,什么叫身份和地位……你大胆一点,你就欺压别人就完事儿了。
当然,也有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真的和下面心连心,这种人通常会被整个群体打压、排挤。
没办法。
利益不同!
就踏马你好人,我们都坏人?显着你了?
当然,这种人很少很少,后续也会慢慢的被阶级同化、腐蚀。
吃过肉的人,谁还能忍的了粗茶淡饭。
一级一级的构建阶级、规定利益范围之后,柳文岳就开始明确敌人……所有阿巴阿巴的,都是敌人。
直接把所有村老、掌控势力的人都拉到一起开会,问问他们,那些阿巴阿巴的蛮夷,一天天踏马去抢他们的水稻、猎物,甚至毫无顾忌的杀人,破坏秩序,损害大家的利益,是不是挺恶心?
自家好好的人,白天出去生产价值,晚上根本回不来,当踏马狼人杀呢?
狼人杀都没有这么恐怖!
这些人,是不是该死?
哪怕是本地人,也觉得这些人该死,其实大部分人都一样,都想安安稳稳出卖劳动价值填饱肚子,也都厌恶破坏秩序,随意杀人造反……以前那是一盘散沙,没人提,没人管,如今阶级都明确了,规划好了,这些破坏秩序的,自然是他们的敌人。
况且,柳文岳还用利益吊着他们。
所有的阿巴阿巴,都可以抓来换钱!
这里的奴隶贸易也需要正规化,扩大化……
利益团体捏合在一起,锋利的獠牙露出来,剩下的自然无需多说。
甚至于,随着柳文岳直接拉郎配,所有的木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八十岁的老头子,男的必须纳当地阶级团体的妾室,女的也要嫁给阶级团体嫡长子……大家联合的很紧密。
而每个村落必须有一本字典,一套律法书籍,一套启蒙书籍。
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给他竖大拇指?
以前,那是他们真的不想融入大唐吗?
不!
是没机会!
官员嘛,千里当官只为财……况且还他妈是这么远的地方,谁有钱我踏马给谁办事儿,要是都没钱,谁踏马是‘自己人’,我踏马帮谁,再加上朝堂的刻板印象……蛮獠嘛,不通人性,爱造反,爱杀人,那都正常,不怪官员不努力。
本身‘自己人’的概念就很狭隘,柳文岳干的公平,帮他们找能证明同宗同源祖宗,眼前还吊着利益……谁还能拒绝过好日子。
随着大肆抓捕奴隶,一边驱使奴隶学做人,一边让他们干活,从开山伐木,开荒种田,再到搭桥建路,把天堑变通途,把一个个村落联系在一起,从都督府、岭南道,再到大唐主干道联系起来……
要想富,就得先修路,只有人流动起来,交流之后碰撞出各种火花,之后才能让财富也随之流动起来。
柳文岳也不亏。
短期来看,奴隶贸易几乎不赚钱,乃至亏钱。
可当你掌握一地大权的时候,钱……你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方针、政策,那都是钱,一地的财富,都是随着你的指挥棒流动。
甚至,最最基本的,亲,过桥费、过路费了解一下。
就算是从柳家整个商业版图看,其实也不亏,无论是开的田地,还是伐的木……田地就不说了,移民有了人,种了地,必然会产生价值,就算是伐木,那都是几人合抱不住的千年大树,内地几乎没有,无论是造船、当房梁、柱子、弄艺术品,哪怕是打棺材,那都体面不少……如今有道路能运出去,宫里闻讯都立即敲定一批金丝楠木为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