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疏影跳下去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他一脚踢开了那个刺客,从程隐殊的手里拿过了钢针,随手一甩,钢针就精准的划破了刺客的脖子。
然后钢针掉进了水里。
在脖颈上那个力道消失的那一刻,程隐殊凭借着最后的一点清明,努力的抓住自己仅能抓住的东西,借力爬出了水面。
吐出来的第一口水,就落在了江疏影的颈窝处。
江疏影:“······”
“咳咳咳······咳咳······针,扔掉······送我上去······”呛水的感觉并不好受。
程隐殊只感觉自己难受极了,她大口的呼吸着水面上的新鲜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真的死掉了。
可是她又清楚地知道,江疏影在,自己不会死掉。
劫后余生让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那么挂在江疏影的身上,实在是难受极了,又把额头贴在了江疏影的肩膀上,小口小口的吸着气。
江疏影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木头,单手攀附着岸边立在这池水中,任由怀里的人随意的抱着自己。
他的清白,貌似是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怀里这人似乎是缓了过来。
“你在这杵着干什么?”程隐殊的嗓音有些嘶哑,她的脖颈处浮现出一圈的青紫,看着很是骇人。
江疏影:“······”
“把我送上去啊!”程隐殊看着岸上滚滚的浓烟,不知道诗会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江疏影双手掐住了程隐殊的腰,微微用力,就把人举到了岸上。
程隐殊慌乱的扶住了江疏影的手臂,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岸边上,只是双腿还泡在水里。
她垂眸看着还泡在池水里的男人,或许是少年,但是谁在乎呢?
颗颗分明的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侧滑落,少年沉默的性格,时常让人忽略他的长相,黑而长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那优越精致的眉骨似远山,带着一种山林藏于浓雾的神秘感。
忽然,少年抬眸看来。
大雾散开,望不到尽头的幽暗山林陡然压在世人眼前,让人压抑得难以呼吸。
程隐殊不避不让,她抬手从自己湿了的发间取下一只金簪,又挑开自己手腕上的纱布,用金簪的尾端在自己撕裂开的伤口处沾了些许的鲜血。
让刺客脖子上的伤口有了踪迹可寻。
“程姑娘在那!”
忽然,远处有人喊道。
程隐殊抬腿就踩着人的肩膀把人踩进了水里。
不是武功高强?人走这么近了都没发现?
“别······咳咳······别过来!”程隐殊颤抖着声音喊道。
她的神情不过一刻,就变了。
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惊惧,面色苍白,她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似乎是害怕极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又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似乎是很害怕被人看见。
楚柏毅瞬间就明白了。
他让自己的手下停下,他亲自取了一件看不出任何特征的外袍,闭上双眼,一步一步地靠近程隐殊。
亲自把外袍披在了程隐殊的身上后,又转身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
姑娘家,最看重清誉,他总不能在人救了自己之后,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待所有人都走远之后,程隐殊才放开了水里的那人。
其实这么一会,对于江疏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有些不高兴,这人把自己踩进了水里。
只是没人理他不高兴,岸上的那人已经披着外袍站了起来,起身离去。
哈!
真没良心。
程隐殊离开之后,顺着自己记忆中的道路走着,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诗会上那些人的死活,她可懒得管。
那些人的嘴脸,她可是一个都没忘。
至于诗会上,众人只是慌乱了一瞬间,就开始在九皇子的指导下寻找出路。
将军府的下人都一人端着一个盛水的器具,匆匆赶去起火的地方。
不过一会,他们就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将军府,众人神色明显一松。
只有左诚然着急地看着四周:“程姑娘呢?”
他这么一提,才让看着程如漫的两个男人骤然回神。
他们一起回头,看着将军府内的漫天大火,这才想起来,程隐殊还在里面。
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
着急,是真的急,可是没放在心上,也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夫人,我妹妹还在府里,你刚刚让下人带她去哪了?”程宴霖看着一旁的将军夫人问道。
“夫人,程小姐说不用奴婢跟着,奴婢只是给她指了路,就回来了。”跟在夫人身边的侍女跪在了地上说道。
程宴霖这才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他愣住了。
“不行,我不能让晏殊一个人在这里,她肯定还在等我。”程宴霖恍惚之间,甚至是叫了程隐殊从前的名字。
他转头就要跑进将军府里去,可却被左诚然和章显钰两人拦下。
“程兄别激动,程姑娘那么聪慧,肯定没事。”左诚然说道。
章显钰只是沉默地把人拦住,程隐殊那等阴狠的女人,死了也好,省的他亲自动手了。
他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一样,沉重的情绪压得他难以呼吸。
他应该是高兴才对。
而另一边,程隐殊翻墙出了将军府之后,坐上了自己师父准备好的马车,和师父一起去了寺庙之中。
“怎么回来一次,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赵如林吹胡子瞪眼的,愣是没吓住眼前这人。
又是落水,又是放火的。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以身入局是下下策。”赵如林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程隐殊捧着一杯热茶,有些委屈的说道。
“我早就叫你和我一同离开这里,你犟得和一头驴一样,非要同你那生父生母置气。”赵如林眼中满是心疼。
父母之爱恨,是许多孩子终其一生都走不出的困局。
程隐殊也是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自己上辈子,好像真的是因为此等可笑的理由留下来的。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总要换一条路走。”她笑了一下,声音嘶哑的说道。